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替身皇妃 | 上頁 下頁


  第二天,我偷偷回了次營地,果然,他們已經離開了。

  就好像諦聽早已料到我會回來一樣,他在我原先住的地方留下了衣物和藥。

  篝火的痕跡仍在,仿佛他們的笑聲和諦聽的容顏,久久回蕩在我的腦海,我慢慢走近它,蹲下身想去感覺它殘留的溫度,可是忽然,眼前的世界模糊了起來,一滴淚水滴在了我的手背上,接著,又滑入地裡。

  鷹兒又飛來陪我,我仍舊在它面前烤肉吃,而它的臣子也用更陌生的目光來看我,我不在乎,反正有鷹兒陪我就夠了。

  爹爹頭髮保存的很好,我用諦聽留下的衣物做了個小錦囊,知道母妃喜歡梅花,我又特意在錦囊上繡出了梅花的模樣,這樣就等於是爹爹、母妃又一起陪在我身邊了,我微笑,心稍稍安了些。

  在那之後下了幾天雨,藥材都被雨打濕了,不能再吃,而我也因為淋了雨,身體又開始不舒服起來。

  自從諦聽走後,我再也沒有在草原上遇見任何一個人,一天又是一天,如同我生命裡最初的七年那樣,我的世界裡除了鷹兒還是鷹兒。我以為帝峻的人已經不再找我了,他們放棄了,也該放棄了,我逃出來多久,就連我自己也不清楚了。可我卻忘記,帝峻有騎馬到處跑的習慣,整個草原都有過他的足跡,似乎在我失蹤後,他跑地更多了,所以,我們的再次相遇不過是時間問題。

  那天又見到他,我披著諦聽的斗篷站在草坡上,而他坐在馬上,眸心劃過的感情似是驚訝、疑惑、矛盾、心疼……

  很快,他的侍衛們都來了,那些人以前都是爹爹的手下,如今卻都跟了他。他們用劍指著我,我卻無視了他們,惟獨凝望向帝峻,看著他躍下馬,緩緩走到我面前,俯視著我說:「跟我回去!」

  他的長袍被風撕扯在半空,呼拉拉地響。我說過,我是草原裡的鷹,只要我不願意,沒有人可以留住我,即使是帝峻也不可以,所以,我完全可以像上次一樣,讓鷹兒召集它的臣子助我突圍,可是,當我望著他的時候,我忽然想起諦聽的話,不要再騙自己了,自己是永遠也欺騙不了自己的。

  我以為,只要有草原就夠了,只要有鷹兒就夠了,沒有人的世界我照樣能快樂,就像三年前遇到爹爹時那樣永遠快樂下去,可是我錯了,好幾次我都忍不住回到商隊營帳的地方,摸著他們殘存的篝火,傻傻地笑,默默地哭,我終於知道,原來那就是寂寞,我也終於知道什麼是心聲,因為我聽清了自己的心聲,沒有人的地方,我是寂寞的,因為我畢竟是人,也意識到了自己是人,即使再怎麼和鷹兒在一起,我也不可能回到從前的生活了。

  靜靜看著他,我伸出手搭在他的掌心上,我的手是冰冷的,他一怔,突然緊緊抓住了我的手,那種熟悉的溫暖透過指尖淌進我的心海,我一閉眸,終於,再也支持不住地昏了過去。

  昏昏沉沉的那幾天,我睜過幾次眼,看見的全是帝峻憔悴的面容,我不願再去看,所以選擇繼續沉睡下去,由於是傷病復發,我的身體時而冰冷時而滾燙,儘管意識模糊,我仍能清晰地感覺到有股靈力在持續不斷地淌進我的身體,很溫暖,很熟悉,一如帝峻的手,帝峻的笑。

  再醒過來時,我沒再見到帝峻的容顏,卻是看見他的侍衛扶著他慢慢走出帳篷,知他確實走了,而且一時半會不會再回來,我才放心地睜開眼睛,望著他離開的方向,怔怔發呆。

  後來一直是先生在照顧我,他也隨了帝峻,他說他只服從珠華的王,而帝峻是珠華的臣子,我突然想起帝峻以前對我說過的話,沒有人可以忤逆珠華,任何人都不可以,可爹爹卻忤逆了,而且還忤逆地那麼徹底,所以,帝峻才會反了爹爹麼?可是,我覺得爹爹沒錯,他的忤逆並非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是為了母妃,那個不明不白死在珠華皇宮的母妃。

  自那以後,帝峻也來看過我,可每每只是坐一會兒,他來我就裝睡,裝作看不見他,有時候他會以為我真的睡著了,然後像以前一樣用手摸摸我的頭,他的手變冷了,我已十歲,微微能夠感覺出別人星靈的強弱,我知道,是他的星靈變虛弱了,大部分原因定是為我。

  真正證實我心中想法的人是紫裳,那天她突然來到我的帳篷,坐在床邊靜靜凝視著我,感覺到有人的氣息,我睜開眼,然後也靜靜凝視著她。她微笑,用手撫了撫我的額頭,她的手已經有母妃的味道了,我知她本就溫婉,如今又如願和帝峻在一起了,從前的怨恨自然消失地乾淨。

  「燒似乎退了,峻知道了一定會高興的。」她是真心地在笑,可我卻笑不出來,也不想答她,她似早已料到我的反應,也不管我的無動於衷繼續一個人說道,「知道麼,自從你失蹤後,我再未見他笑過,他本不是一個喜好權勢的人,小時候我們在一起時曾相約要雲遊天下,置身於朝廷之外,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呵。」

  她的笑裡有絲憂愁,看著令人難受。

  「城兒,我可以這麼叫你麼?就當是我求你,別再對峻這麼冷淡了,原諒他好麼?反你爹爹,他的心比你更痛,失去你的時候,他簡直像變了個人,成天在草原上游走,你可知,這幾天他不要命地把星靈輸送給你,自己憔悴地差點昏厥過去,城兒,你當真忍心看著你的帝峻哥哥繼續如此下去麼?」

  我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裝出又困了的模樣,翻了個身,然後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她見我如此反應,輕歎口氣,靜悄悄地離開了,我睜著眼睛,抓著棉被的手越來越緊。

  敵軍又開始進攻了,這幾天帝峻幾乎沒回過帳篷,我已經能下床了,乘他不在的時候,我會出軍營看看我的鷹兒,偶爾能看見紫裳站在草坡上,凝望著戰場的方向。

  帝峻遺傳了爹爹的英勇善戰,自然這一仗又是我們贏,可他也受傷了,流了很多血,擔架從我面前經過的時候,他望著我,我也望著他,我看見他沾滿鮮血的手向我這裡移了移,而我,自始至終都未喚他一句。

  紫裳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不知是埋怨還是心疼。

  「先生,是不是我變壞了,心腸竟能狠成這樣。」晚上,我像從前一樣扯著先生的鬍子,笑容卻不如曾經那麼純澈了。

  先生哀歎一聲,只說了一句話:「公主,帝峻是愛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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