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天霜河白 | 上頁 下頁
一五四


  「是。」

  風挽華緩緩站起身來,目光蒼涼的看著高高隆起的黃土坯。朱雪,為什麼會有人害你?你那麼的好,怎麼會有人要害你?朱雪……朱雪……你等等我,我一定會查出到底是誰害的你!

  兩人回燕城,城門前安豫王等候久已。

  「挽華,你可算回來了。」他迎上前,目光掃過她懷中的瓷罐與身後的重樂。

  風挽華回頭看看重樂,道:「這小子覺得沒臉見我不敢回家去,這些天都躲在朱雪墳前哭,今天正好被我逮著了。」停了片刻,又低頭看著懷中的青瓷罐,「這是朱雪墳上的黃土,等我死後便與我葬在一塊兒。」說著抬眸看一眼安豫王。

  安豫王聞言神色一怔,但沒有說什麼。「你餓了吧,我們去用膳。晚上早點歇息,明日我們便起程回帝都。」

  「嗯。」風挽華點頭,又躬身一禮,「多謝王爺這幾日的照顧,挽華銘記在心。」

  「挽華!」安豫王趕忙扶住她,「你……你知道本王……能照顧你,本王覺得很開心。」

  風挽華側身不著痕跡的避開他的手,抬步入城,重樂跟在身後。

  第二日,大軍起程回帝都。

  雖然天氣寒冷,但帝都裡依舊一派繁華,因是年尾了,街上行人如織,家家戶戶都在採辦年貨,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長平街上有一家「仁安堂」,其主人蘇源乃帝都名醫,祖上三代皆為宮中御醫,家傳醫術十分了得,只不過到了蘇源這一代,卻不再入宮為醫,而是開了這家仁安堂為百姓治病。蘇源仁心妙手,施藥救人,其醫德醫術,百姓們交口稱讚,自然這仁安堂也就成了帝都裡最為有名的醫館。

  已時,一名身形修長亭勻的女子入了仁安堂,女子身著銀白色鑲著狐毛的鬥蓬,頭上風帽戴得嚴嚴實實的,將一張臉幾乎都掩在了帽中,她進得堂內即目光輕輕環顧一圈。夥計見有客上門,忙上前招呼,「這位是看病還是抓藥?若是看病的話,左邊是林大夫,右邊是王大夫,只不過這刻都還有幾位病人侯著,還得煩您稍稍等候。若是抓藥,就請隨小的到這邊來。」

  這幾年蘇源年紀漸大已極少出面,只讓兩名弟子坐堂,林、王二人自小跟他學醫深得真傳,來看病的百姓亦十分放心,除非是碰著了十分難解的病,才會勞動蘇源出來。

  「蘇大夫在嗎?」女人問道,聲音輕淡而清雅,顯見是極為年輕且有修養。

  「林大夫與王大夫的醫術亦是十分清湛,姑娘若是有何不適,林大夫、王大夫看了一樣是藥到病除。」夥計聽著想這客人定是初來乍道不知仁安堂情況。

  女子聽了,卻道:「我這病已有多年,看過許多的名醫都不曾治好,聽聞蘇大夫有神醫之稱,是以專程來請蘇大夫看病的。」

  「這……」夥計猶疑。

  「還煩請小哥通融。」女人微微躬身一禮。

  夥計見之忙側身避開,「小的進去問問,請姑娘稍候。」說著轉身快步往裡頭去,過得半刻,一臉喜色的回來道:「蘇大夫請姑娘入內。」

  「多謝。」女子當下隨夥計入內,轉過兩進門,在一座小院前停步,隔著門便可聞得陣陣藥香。

  「姑娘自行入內即是,蘇大夫在裡面。」

  女子點頭,推門而入。

  院子裡,一名鬚髮皆白臉色紅潤的老者正坐在一棵老松下撥弄著藥材,身邊兩個小童幫忙,聽得開門聲,老者抬頭。

  「蘇大夫。」女子向老者微微躬身行禮。

  「不敢。」老者起身回禮,「聽夥計講,姑娘患病多年看過許多名醫都未能根治。醫者講究個望聞問切,可老夫看姑娘步態輕盈,聽姑娘說話聲音脆亮,倒不似重病多年之人。」

  女子聽得蘇源如些說頓時心中欣慰,「蘇大夫果然醫術高明。」

  「姑娘請坐。」蘇源重坐下,又指指老松樹下的椅上,「姑娘既然定要見老夫,是否是家中親人有重病者不便前來?」

  女子並未坐下,目光掃過兩名小童,道:「蘇大夫,能否換個地方?」

  蘇源一怔,然後想病人定是有何難言之隱,當下起身,「是老夫疏忽了,請姑娘隨老夫來。」

  他領著女子進到裡屋,關上了門,又親自沏一壺茶端至屋中的桌前,才道:「姑娘請坐,這裡沒有旁人,姑娘盡可放心說。」

  女子這刻才抬手將風帽取下,頓時如明珠流光美玉盈輝,屋中華光燦耀,豔色奪人。

  蘇源只看一眼便驚愕無比,「你……你是……」眼前這張玉容之美平生未見,而帝都中會有如此美貌的那必是……

  「小女子風挽華。」女子淡淡道。

  果然!蘇源不覺頷首,「原來是風太傅的千金駕到,老夫失禮。」

  風挽華移至桌前,抬手,露出一直掩於袖中的一個錦包,如捧水晶琉璃般輕輕的放在桌上。「蘇大夫,挽華來此是有事相求。」

  「小姐請坐。」蘇源請風挽華坐下後自己才在桌前落坐,「『相求』兩字萬萬不敢當,老夫無它本事,也就能開方治病,若小姐有何疑難之病,那儘管開口,老夫必定盡心盡力。」

  風挽華看一眼他,然後平靜的道:「挽華來此是想請蘇大夫看一樣東西。」她將錦包上的錦布解開,便露出一個青瓷罐來,手輕輕的撫摸一下罐身,才揭開瓷蓋,然後將瓷罐推至蘇源面前。

  「這是?」瓷罐隔著尺距便有冷氣襲面,蘇源凝眸看去,才發現罐中周圍置著冰塊,中間一團黑紅的冰狀雪團,雪團上一枚黑色的發簪,這色澤……他心中一凜,抬著往風挽華看去,只看得一雙淩淩妙目,無比的清湛卻看不清情緒。

  「想來蘇大夫已看出眉目。」風挽華移眸看向瓷罐中,目光觸及雪團時眸中神色一柔,「挽華是想請教蘇大夫,這是什麼毒?何處會有這種毒?」

  蘇源望著她,雖面上神色鎮定,可心中驚疑不定。以他的經驗,自是一眼就看出這雪團上的是毒血,因此上頭的銀簪才會變了顏色,只是……這風家小姐怎麼會帶著這樣的東西?

  「蘇大夫。」風挽華輕輕喚道。

  蘇源回神,便見風挽華平靜的面容上已添一份哀婉,一雙美目欲訴還悲,不由得心生憐惜。

  「這是人死前吐出的血,這毒血令挽華日夜難安,只求蘇大夫能告之實情,無論是亡者還是挽華,皆感激不盡。」

  蘇源心中一歎,道:「老夫須得細細的看一下。」

  「多謝蘇大夫。」

  蘇源找來一把剪刀,自雪團上刮下一塊毒血,取過一個空的茶杯裝了,然後端過一旁剛倒的還熱著的茶水淋在杯身周圍,杯中的毒血便慢慢融化。等毒血全部融成水後,他將茶杯移近眼前細看,看得一會兒,面色漸漸凝重起來,然後他再將茶杯湊近鼻端細聞,幾乎在他聞得一刻,端著杯的手抖了一下。

  風挽華一直看著他,自然不會漏過他面上的神色,見他如此,不由得心生疑念。「蘇大夫?」

  蘇源聞聲抬頭,眼中還殘留一絲驚懼,然後看著風挽華的目光便慢慢的滲出一絲惋惜與憐憫。

  「蘇大夫,這是何毒?」風挽華目光看住他問道。

  蘇源放下手中杯,看著風挽華,似在思考如何措詞,片刻後,他才開口問道:「不知這毒血小姐從何處得來,這又是何人的血?」

  風挽華不想他會有此一問,怔了一下,才道:「蘇大夫無需知道,只請告知挽華,這是何毒?這毒從哪裡來?」

  蘇源歎一口氣,起身,然後對著風挽華重重一揖,「請恕老夫無能,並不知這是何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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