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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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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看他一臉悲切,心頭不忍,再次伸手察看,片刻後,他猛地放開檀朱雪急步退開,「大家快退後,千萬不了碰檀將軍!」 「大夫,怎麼?」重樂問這大夫。 「怎麼啦?」其餘人等亦是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大夫。 「檀將軍這是染了瘟疫!」大夫滿臉偟色道。 一言出,眾人驚,頓紛紛後退,一下子便離檀朱雪數張之遠了,人人心中又驚又恐。如此說來倒可知檀將軍為何去的如此之急,只是……怎麼就染上瘟疫了?先前一點徵兆也沒有。 「瘟疫?」只有重樂還跪在檀朱雪身前,瞪大了眼睛看著大夫,「怎麼可能!將軍剛才還好好的!」 大夫搖搖頭不理他,走到安豫王面前,「王爺,檀將軍染了瘟疫已然過逝,這東西是會傳染的,所以……」 安豫王聽著,面色僵硬,眼中晦暗難測,揮手示意大夫退下。 「不會的!絕不會的!」只有重樂依舊不信,他看著檀朱雪,喃喃著,「將軍剛才還好好的,他怎麼可能染了瘟疫,怎麼可能就死了呢?不可能!不可能!」 周圍眾將士看著心頭難掩悲痛,想著昨夜還與將軍飲酒舞劍,白日裡還與他縱馬通行,此刻竟是陰陽兩隔,一時皆是黯然神傷。 安豫王站在原地,許久,只是看著雪地裡的檀朱雪。 「將軍,你醒醒!將軍,你醒醒!」重樂搖晃著地上的檀朱雪,「將軍,你起來啊,小姐還在家裡等著你,將軍……」 安豫王目光一縮,「葛祺,安排檀將軍後事。」 「是。」葛祺躬身。 安豫王再看一眼檀朱雪,然後轉身離去。眾將士有的也跟著離去,有的素與檀朱雪交好的依舊留在原地。 葛祺目送安豫王背影消失後,才轉身往檀朱雪望去。白日還意氣風發的人,此刻卻只是靜靜地死寂的臥倒雪地,一張俊美的容顏青灰一片。心頭一黯,吸一口氣,抬手,身後的侍衛便上前抬走檀朱雪的屍體。 「步!將軍還沒死!」重樂卻一把抱住,「你們……你們想幹麼!不許你們動將軍!」 一名侍衛上前拉住重樂,其餘兩人趁機抬起檀朱雪便走。 「放開!你們放開將軍!」重樂掙開侍衛一把撲上去死死抱住不放。 一旁靜立的將士有幾人看不過去,上前拉住重樂,道:「你放手吧,將軍已經去了。而且還是染了瘟疫,你這樣……不但幫不了將軍,小心自己也染上。」 「不會的!將軍不會死的!」重樂哭喊道,「老爺吩咐我要好好照顧將軍的,我怎麼可以讓你們帶走將軍……」 他一邊哭一邊努力的想將檀朱雪搶回來,可一人如何敵得過眾人之力,只是拉拉扯扯中,不知誰碰落了檀朱雪頭上的髮髻,頓時髮髻散下,蜿蜒垂落,烏髮白雪,如此鮮明。 「將軍!」重樂手一軟,心頭大慟,失聲痛哭起來。 侍衛頓趁此機會抬人便走。 「將軍!」重樂跪倒雪地,眼睜睜的看著髮髻被人抬走。「將軍!老爺、夫人還有小姐都在等你回去啊……你叫我怎麼向他們交代!」 因是瘟疫死去,所以不能運回帝都,只有將檀朱雪就地埋了。另一邊急報至帝都,皇帝聞報後甚是惋惜,追封檀朱雪為「震國大將軍」,另急詔安豫王速速回帝都。 但安豫王卻一直留在燕城,說與檀將軍相交一場,想多陪他一些日子。其實,他知道她一定會來的。 果然,五日後,風挽華自帝都而至。 檀朱雪墓前,它抱碑而坐,寒天雪地裡毫無感覺,就那樣坐了一天一夜。安豫王就站在一旁陪了一天一夜。 第二日,旭日升起時,才發現風挽華早已暈死過去,安豫王慌忙抱起她回到城裡。 此後,連續三日,風挽華都在昏沉中,人事不知,只是淚流不止。 第四日,風挽華醒來,對安豫王說,想再去看看檀朱雪,不要讓人跟著,就讓她最後和朱雪安安靜靜的說說話。 安豫王親自送她至墓前,然後離去。 風挽華靜靜的倚著墓碑坐下,看著那高高隆起的黃土坯,她的朱雪就這樣躺在裡面。心頭撕裂般的痛著,可眼中卻是乾澀無比。側首,臉頰貼著石碑,就好象依在朱雪的胸前,只是那石碑透骨的冷,一直冷到心底。 「朱雪……朱雪……若是你泉下有知,你便化作鬼魂出來見我一件。」她喃喃著。 可是四周只有風聲葉聲,只有未消融的冰雪,只有滿天滿地的寒氣。 「朱雪……我捨不得你,可你怎麼能捨得我……」她閉上眼睛,死死的抱著那冰冷的石碑。 時光一點點過去,可她就那樣靜靜的坐著,靜靜的陪著她的朱雪。 一坯黃土埋英骨,從此,世上空留斷腸人。 朱雪…… 許久,墓前忽然想起一個極輕的卻含著驚喜的聲音,「小姐!」 風挽華一震,睜眼,便見一人捧著一個半尺高的青瓷罐立在身前。 「重樂!」 「小姐!」重樂一把跪在她面前,「重樂對不起你,重樂沒有看護好將軍。」 「你起來。」她想去扶他,可腳下僵麻,自己反摔倒在地。 「小姐當心。」重樂忙上前扶起她。 「重樂你怎麼在這兒?」風挽華乾脆坐在雪地上。 「小姐……」重樂未語先哭,雙手將瓷罐捧到風挽華面前。 「這是……」風挽華看著眼前的青瓷罐。 「這是檀將軍的血。」重樂泣聲道。 風挽華一抖,半響後才顫著手接過,觸手冰寒刺骨。 「小姐,檀將軍是給人害死的,你要為他申冤!」重樂啞聲喊道。 「你……你說什麼?」風挽華一震,瞠大眼睛看著重樂。 「小姐看著罐中便會明白。」重樂抬首,淚流滿面。 風挽華伸手去揭瓷罐的蓋,可手哆哆嗦嗦的不聽使喚,磕磕碰碰半天才揭開了,瓷蓋一開,便看著了罐中一團黑紅色的雪,都已結成冰團,一隻黑色的簪子臥在上頭,簪頭是半邊扇形。她心頭一窒,抬手從頭上取下一直銀簪,簪頭也是半邊扇形,除顏色外,兩支一模一樣,合在一處,簪頭正好是一整個的扇形。她頓時如不勝嚴寒般全身顫慄起來,幾乎無法捧住瓷罐,不由攏在懷中,緊緊抱住,如同抱住世間唯一的至寶。 許久後,她才低低的啞聲的問道:「重樂,你說,怎麼回事?」 重樂當下將那晚情景細細說了一遍,說到檀朱雪屍身被抬走時已泣不成聲。 「大夫說將軍是染了瘟疫死的,所以屍身不能久留,要立即埋了,我怎麼搶也搶不過他們,眼睜睜的看著將軍被抬走。後來,所有人都走了,我想著既然搶不回將軍,那就要趕回帝都去告訴老爺、夫人和小姐。就在我起身的時刻,發現將軍的發簪落在了血泊中,我想去撿,才發現簪子的顏色變了。將軍的簪子是銀的,我曾聽說過銀針試毒,而今簪子落在將軍吐出的血中變黑了,豈不是說將軍是中毒死的。」 風挽華聽著,四肢如浸寒潭,胸口如有刀絞,眼前一片模糊。朱雪……你竟然是被人害死的?!她嘶聲問道:「誰下的毒?」 重樂搖頭,「我不知道,不知道誰這麼狠心要害將軍。我把那團雪連同著簪子一起收在瓷罐裡埋在冰雪裡,想帶回帝都去,可又怕雪融成了水,後來想將軍的死若傳到帝都,老爺或是小姐肯定會來將軍墓前看看的,所以我就等在這。小姐果然來了,只是身邊一直很多人,我不敢讓別人知道,好容易才等到今天小姐一人在這。」 「好,你做得對。」風挽華道,眼中卻一串淚珠滾落,滴在瓷蓋上,順著縫兒流入罐中。「今日這話你再不要和別人說,便是回去後連老爺、夫人也不要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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