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天霜河白 | 上頁 下頁 |
一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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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辛歎著氣,「公子,你裝門面就不會裝到底嗎?」 「唉!」燕雲孫也歎氣,「所謂色不迷人人自迷啊,公子我見著了沒人,哪裡還記得什麼門面。」 「你果然……就是個草包!」淳于深意將酒罈向桌上一摜。 在他們嬉鬧之時,秋意遙與風辰雪只是靜靜飲茶,兩人不時目光相望,自有靈犀在心。 酒菜買回來了,又去屋裡搬了幾張椅子,不分主僕的圍著石桌坐下,喝酒笑談,一夜過得甚是愉快。 到亥時,酒罷人散。 夜深人靜。 幽暗的房中,闔目而臥的燕雲孫忽然睜開眼,看著床頂半晌,然後起身,推窗一看,屋外銀光似水,晚風沁涼,不覺披衣步出房門,就在屋前的臺階上坐下,仰首看著夜空上的弦月。 看了許久,然後無聲的笑起來,還著深刻的自嘲。 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明明地的逍遙自在,偏要強行看一眼,於是便有了惆悵。 明明可有百般愜意的日子,偏因那一點奇詭的心思,於是便有了這一身束縛。 看到了明月,不一定就能掬月入懷。 做到了駙馬,卻永遠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一個。 這不是傻子才有的癡念,才會做的傻事麼。 到如今,卻是她已消遙,他入樊籠。 不知是否上蒼作弄,才會有如此啼笑皆非的因果。 他埋首入臂彎,無聲的輕輕的笑起來。 他曾經在不眠的深夜裡罵過秋意亭是這世上最傻最愚的人,可他又如何不是。 她就在眼前,可他已不能伸手。 哈哈哈…… 很想大笑,卻最終只是在這暗夜裡沉默。 錯過了,也晚了,他只能繼續走下去。 夜,深沉而靜默。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驀地一陣雷鼓之聲響徹夜空,驚破了丹城裡所有人的好夢。 燕雲孫猛的抬頭起身。是山尤夜襲?! 他趕忙往秋意遙住的院子走去,推開院門,便見燈火已亮起,窗紙上映著秋意遙穿衣的身影,一旁燕敘正在服侍他。 「想不到山尤選在這個時刻攻城。」燕雲孫推門進去。 秋意遙一身鎧甲,戴上頭盔,再取過佩劍,「我去了,你留在這裡。」 「我刀都拿不動,當然只能留在此。」燕雲孫笑笑,「你小心點,我不想日後被意亭那小子追殺。」 「放心。」秋意遙步出房門,然後回首一笑,「我此刻還不想死。」 月色之下,那張臉依舊蒼白如雪,可那雙眼卻仿如古玉,曆千百年歲月塵劫,亦不掩其溫潤華光。 燕雲孫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輕輕一笑,似喜還憂。抬步回了自己的院子,不久便見孫都副急急忙忙趕來,衣帽綾亂,一見著他便大喊:「燕州府,大事不好了,山賊竟然趁我們睡覺的時候攻城了!」 燕雲孫失笑,然後一斂神色,極是憂心的道:「孫都副,本州府只是書生一名,實舉不起刀劍,就請都副在此保護本州府如何?」 孫都副聞言大喜,既可逃脫了與山矮子們短兵相接的險境,又可親近州府大人,如此一舉兩得。「燕州府請放心,末將定會保護好您,讓山賊不敢近一步。」 「如此可就煩都副費心了。」燕州府頷首而笑。 秋意遙出了府衙,聞得四面鼓聲遠遠傳來,倒並不慌急,東西南北四前他白日便已分配好,此刻自是各守其位。他立於街上,凝神聽了一會兒,然後轉回府衙,取過紙筆,一揮而就,再蓋上都尉印鑒,封好,然後喚過燕敘,道:「去北門交給李千戶。」 「是。」燕敘領命而去。 那一夜,山尤自東、西、南三面大舉攻城。 身首黑甲的山尤士兵扛著雲梯,舉著長盾,前撲後繼的攀上城樓,遠望下方,還有無數的士兵蟻蟲般密密而來,昏黃的火光之下,仿似黑雲壓城,綿綿不絕,又如汪洋奔湧,洶湧澎湃。 丹城城樓上,皇朝士兵披堅執銳,嚴陣以待。 當兩方短兵相接,刹時金戈破空,廝殺震天,頓有血雨揮灑,屍首橫陳。 山尤的投石車,弓箭手從四面八方將大石、火箭投向、射上丹城,當那些大石、火箭從空而降,不但城樓守軍死傷無數,更波及城中百姓,許多的房屋起火,許多的無辜死傷石下…… 而城樓上的守軍拉開床弩,鐵箭如疾雨淩曆無情地射向遠方的山尤士兵,將滾木、雷石狠狠砸上攀爬的山尤士兵,將滾燙的熱油潑灑而下,手中刀槍亦狠曆的刺向敵人…… 這是攻守之戰,鬥的是雙方的實力與勇氣,與才智與計謀無關。 那一夜,山尤兇猛攻城,皇朝拼死抵擋,雙方勢均力敵,戰況極其慘烈! 城內城外,到處都是刀光劍影,到處是淒聲厲吼。 城樓城下,血流成河,屍陳如山。 正是角色滿天,甲光奪月。 那一戰,直到東方吐白,雙方才堰旗息鼓。 暗淡的天光下,放目望去,只見旌旗半卷,脂血凝紫,到處是斷損的刀劍,散落的盔甲,以及死相驚怖的士兵的屍首。 秋意遙立于南門城樓上,看著城樓城下滿目瘡痍,不由深深歎息,疲憊而憂傷,卻亦無可奈何。抬首間,一陣暈眩襲來,不由身形一晃,驀然身後一雙手伸來,扶住了他。 側首,入眼的是風辰雪那張冰清素顏,纖長的黛眉此刻微微顰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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