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天霜河白 | 上頁 下頁
一一〇


  風辰雪將琴抱至膝上,琴身上已刻下「沉音」兩字,蒼勁有力,筆意飛揚,是那夜秋意亭刻下的。而當年那張讓他學到一身武藝的古琴已回到帝都皇宮,於她此生永別,而琴身裡藏著的那兩幅白絹,卻不知日後何人能有緣得之。

  「淙淙淙……」她指尖拔下,那曲調卻是白曇山頂和那曲簫音。

  高山流水已成永別,與他亦是「死」別生離,這一生,終只是飄零天涯,心無安處。

  淳於深秀看著對面火光裡榮華絕代的佳人,聽著那清越的透著孤獨的琴音,神思沉靜又泛著莫名的憂悒。她剛剛成功的阻擾了山尤大軍,何以她無一絲歡愉?篝火溫暖,何以她依是漠寒如雪?阿就坐在她的對面,何以她的琴音如此的幽寂孤涼?

  在清寂的琴音中,在淳於深秀有的沉思著,天色慢慢亮著。

  朝日升起,兩人啟程,先到附近的城鎮買了馬匹,然後便一路疾奔丹城。

  十、花開兩地共芳辰

  五月十二日近午時分,淳於深秀與風辰雪抵達丹城。

  可兩人一入丹城,卻發現丹城與他們離開時毫無二致,城門處守城的的將軍沒有增加,亦無一絲外敵既要入侵的緊張或驚惶,城內的百姓依舊是一派平靜安樂。

  兩人疑惑,難道是淳于深意與孔昭路上出了事還未回到丹城?

  「你先回家看看,我去先前住的小院看看。」風辰雪道。

  「嗯。」淳於深秀點頭。

  兩人分頭而行。

  風辰雪到了小院,叩門,不一會兒便聽得裡面有腳步聲傳來,接著便響孔昭清脆的聲音,「是深意還是姐姐?」打開門一看,頓滿臉驚喜,:「姐姐!你終於回來了!」一把撲到風辰雪懷裡,兩手抱著她的腰,又是高興又是依戀地再喚一聲,「姐姐。」

  風辰雪抬手撫著她的頭,柔柔一笑,「我回來了。」

  「姐姐快進來。」孔昭接過她手中的包袱把她往里拉。

  兩人進院,離開時還爛漫著桃花早已謝盡,此刻一樹綠葉,倒是院中的一株珍珠梅開花了,如雲似雪,未開的花苞像一顆顆圓潤的白珍珠掛在枝頭,一眼望去,仿似一位二八少女披著雪縷玉珠衣,清姿麗質,氣潔神秀。

  到了屋裡,風塵需一邊解下背上的親囊一邊問道:「你和深意回到丹城有幾日了?」

  「已有三日。」孔昭將包袱放下然後幫著風辰雪解背上的琴。

  「嗯?」風辰雪聽了不由眉頭微鎖,「既然早已至此,何以丹城無一絲禦敵準備?」

  「呃?」聽風辰雪這麼說孔昭也是一臉不解,「我們回來那日便是先到了淳於姑娘家,我親眼看她跟淳于大人說了的。」

  「哦?」風辰雪在椅上坐下,「你這幾日可有看著她?」

  孔昭搖頭,一邊倒了杯茶放到風辰雪手邊。「那天淳于姑娘送我回了這裡後便回去了,這幾日也沒有過來,我一隻猜她忙得沒空。」

  「這樣麼……」風辰雪不由沉思,為何會如此?淳于深意既然告知了她父親,那丹城便不該如此毫無防範?還是……

  「姐姐,你這一路可累了吧,我先給你燒水洗澡,然後給你弄吃的。」孔昭卻道。在她的眼裡,丹城會如何,皇朝又會如何,這些並不在她關心的範圍內,她只關心她的公主。

  「嗯。」風辰雪點頭。這一路奔波,都未曾好好洗過,積了一身的風塵。

  於是小院裡,風辰雪洗去一身風塵,然後享用孔昭做出的美味,而在淳於家卻無這等幽靜。

  書房裡,淳于文淵坐在太師椅上,淳於深秀站在房中,父子倆一個眉頭深鎖,一個滿臉震怒。

  「爹,您身為府尹,難道就不能做主?」淳于深秀追問父親。

  「唉。」淳于文淵長嘗歎一口氣,「一城之首雖是我,但你也知道一城的兵權在都副之手。他不相信山尤會攻打丹城,他不肯調動兵馬,為父又能如何?」

  「這孫榮實是可惡!」淳於神秀一拳砸在桌子上,頓時一陣砰砰當當。

  「你這孩子,跟你說過多少次,脾氣別這麼暴躁衝動。」淳于文淵看一眼兒子,本想訓叱幾句,最後還是作罷,此刻實沒那份心情。

  「孫榮這混蛋為什麼不信?」淳於深秀怒瞪雙目,「我們日夜拼命趕路就是為了趕在山矮子前回丹城報訊,而且為了拖延山矮子們我們還差點沒了命!這孫榮竟然就以一句『此事無實憑不可虛言妄信』而置之不理?!」

  淳于文淵亦是一臉無奈與愁結,「這孫都副乃是三年前調任丹城的,而偏偏這三年山尤未曾進犯一次,他怎肯信山尤會在今日犯境。而且三年來山尤每年都派使臣攜禮前來交好,這孫都副得了人家不知多少好處,此刻別說你們並無采蠻,山尤結盟的盟書,便是有,他都會懷疑盟書真假。」

  「混蛋!」淳於神秀咬牙赤目,「他難道要看道山尤大軍兵臨城下才相信?!難道要山尤大軍殺到他眼前才信?!」

  「那日你妹妹與為父一起去找孫都副,他不但不信,反說你妹妹是造謠生事。」淳于文淵搖頭,再次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歎氣,「而今我們唯一能做的便是星火傳書給州府大人,請州府或大都統下令都副,並增派援兵。」

  「深意呢?怎麼不見她?」淳於深秀一聽這話不由問道,自他回家到此刻都不見妹妹的身影。

  「一大早便去找李千戶與校尉了。」淳于文淵答道,「她是想去有說兩人,可以為父對兩人的瞭解,你妹妹去了也無用。」

  「這孫榮……竟無視全城百姓的安危!」淳於深秀猛地轉身,「本大少去宰了他!到時爹爹你以府尹之位代行都副之職便可!」

  「你瘋了!」淳于文淵趕忙拉住兒子,「這等大逆之話你也敢說!」

  「爹!此刻丹城危在眼前,山矮子們的大軍可馬上就要到了,你還顧這些個原則、虛名作甚?!」淳於深秀一把扯開父親的手,「這孫榮昏聵無能,殺了他反能救丹城!而且只要打退了山矮子,你居功至偉,那便功過相抵,殿下也不會降罪!」

  「不行!」淳于文淵厲聲喝道。

  雖然從小便常被父親訓叱,可淳於深秀還從未見過父親如此嚴厲的神色,不由得一愣。

  「你今日若殺了孫都副,那日後該有多少人仿效你行此無德無形之事!那以後又該出多少目無法紀草菅人命之徒!若與那相比,為父倒寧願今日丹城蒙難,也不要給後世之人留如此一個榜樣!」淳于文淵義正詞嚴。

  「爹,此刻難道不是救丹城最重要?!這可是十數萬條人命!」淳於深秀大喊道。

  「閉嘴!今日丹城只十數萬人,若後世仿效戾徒之行,禍害的便是百世千世之千千萬萬人!」淳于文淵面色鐵青。

  「爹!」淳於深秀只覺得父親簡直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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