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天霜河白 | 上頁 下頁 |
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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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意下達至侯府,已是戌時。一府的人接旨後,震驚之餘,亦生憂慮。 眼見著便要過年了,都盼著征人歸來,侯爺卻在這個時刻要奔赴戰場,如此的倉促。而大公子出兵墨州數月,至今未歸,二公子又重病在床。偌大一個侯府,竟連失頂樑柱,隱有風燭之險。 雖則如此,但聖旨既下,府中亦只有連夜為侯爺準備出征行裝。 第二日,臨出行前,秋遠山要去德意園看看秋意遙,顧氏陪著他。此次出征不知兇險,亦不知何日得歸,若說有什麼掛心的,便是在外的長子,及這個不是親子勝似親子的次子。 進得秋意遙房間,便見秋嘉正服侍他喝藥,一屋子的清苦藥香,讓秋遠山心中的憂切更甚。似乎自他與這孩子相遇以來,他便是泡在這藥香裡,這麼多年過去,依舊如此。 房中,秋意遙一見秋遠山入內,即要起身。 「你快別起來。」顧氏趕忙上前一把按住他,扶他靠在床上,又接過秋嘉手中的藥碗,親自喂他喝藥。 秋意遙喝過藥,又漱過口後,便自枕邊將一卷白絹取出,道:「爹爹,古盧人剽悍勇猛,又極擅弓箭,我皇朝與之交戰,屢屢傷亡慘重皆因此。昨夜,孩兒想了一宵,將我們的強弩又改進了一下。爹爹帶著這個,叫軍中技師按圖造出,看能否用於戰場。」 「遙兒!」秋遠山聞言,不但不喜,反而勃然大怒,將白絹一掃,橫眉豎目,厲聲道,「你病已至此,竟還通宵耗神,你難道忘了大夫的囑咐!你……你不要命了麼!」 「咳咳咳……」秋意遙張口,卻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得氣都喘不過來,心肺都似要咳出來。 顧氏見之,頓時又是心疼,又是心焦,不由得怒叱丈夫,「你吼什麼吼,孩子都給你吼破膽了!」 見秋意遙這般辛苦,秋遠山也是心疼不已,忙上前扶住他,又是拍背,又是遞水。好一會兒,秋意遙才漸漸止住咳。 「你這孩子啊……」秋遠山溫言歎息,「你難道不知自己這麼做,為父我不但不開心,反而更加痛惜麼?」 「爹,」秋意遙緩過氣來,坐直身子,正顏道,「身為人子,本應替父分憂。孩兒無用,拖著這麼個身子,不但不能幫爹的忙,反只會令你們擔心,甚感慚愧。而今能幫得上爹一分,孩兒心裡喜悅,還望爹莫要生氣。」 「唉,為父不是氣,是心疼!」秋遠山看著兒子,滿眼的痛惜,「要知道,病在兒身,疼在爹娘心。你便不是為你自己,也要替為父與你娘著想,多多愛惜你自己,便比做什麼都要讓我們開心。」 「爹,娘,孩兒知道。」秋意遙點頭,柔聲安撫著父母,「孩兒的病沒什麼,日日吃藥調養,近來已大好,再過些日子,便差不多好全了。等爹爹凱旋之日,孩兒還要去城門前為您牽馬呢。」 「好,好。」秋遠山略略展顏,連連點頭,「為父走後,切記要好好養病,千萬別再憂心勞神,讓你娘擔憂。」 「嗯。」秋意遙點頭,將白絹拾起,再次遞給父親,「這東西,爹還是帶著,或許能得一用。」 「唉,你連夜熬出的心血,為父豈能糟蹋。」秋遠山接過,只掃一眼,雙眼一亮。細細看過後,他抬首看著愛子,沒有說話,只是心中重重嘆惜:如此佳兒,偏天不憐他,讓他如此病弱,否則,他秋家必是一雙驕兒縱橫天下! 「侯爺,時辰快到了。」門外有人催促。 「知道。」秋遠山答道,目光再眷戀地看一眼妻兒,「夫人,亭兒這幾天便要回來了,有他在家,我亦可安心。夫人你自己要保重身子,遙兒要寬心養病,這樣我才可放心出門。」 「侯爺,家中有我,你莫擔心。」顧氏起身,親自為丈夫戴上首鎧,細細囑咐,「戰場上刀劍無眼,你可要當心。」 「我省得。」秋遠山握握夫人的手,放開。 「嗯,孩子在此預祝爹凱旋。」秋意遙在床上行禮,又對顧氏道,「娘,你去送送爹,孩兒這沒事。」 「好,過會兒娘再來看你。」顧氏轉身,送秋遠山出門。 威遠侯府門前,一府的人都立於階前送別秋遠山。 秋遠山別過夫人,正要上馬時,卻聽得一聲呼喚:「侯爺!」 轉頭,卻是方珈疾步而來。至身前,她雙手奉上一個小小錦囊,「此囊中有兩瓶宮中御賜的金創藥,公主說請侯爺帶上,以備不時之需。另有一頁紙,公主說是自留白樓中拾得,想來是侯爺所失,今物歸原主。」 金創藥倒在情理之中,只是那「一頁紙」會是什麼?秋遠山微有疑惑,但此刻不是細究之時,伸手接過,向著方珈一禮,道:「請方令伊代本侯謝過公主。」 方珈還禮,「願侯爺得勝歸來。」 秋遠山躍上駿馬,一揮手,眾隨侍亦翻身上馬,馬鞭一揚,飛馳而去。 身後,侯府眾人遙遙目送。 十二月二十九日。 安豫王府集雪園裡,巧善提著鈴語精心準備的早膳,穿園越廊,終於在流水軒裡找著了安豫王妃。 自公主出嫁後,王妃亦有了些變化。以往母女倆各在各的房,各看各的書,各彈各的琴,各畫各的畫……各自悠遊得趣。而如今,王妃書不大看了,琴不彈了,畫也不再畫了,茶飯亦不香,似乎已對一切都疲怠厭倦。可神色間又感覺十分地安寧,時常來這流水軒裡坐坐。與鈴語說起時,兩人一致認為王妃是因不舍公主才如此,只可惜駙馬一直未歸,否則公主早該回門了。 「王妃,用膳了。」巧善將午膳在軒中的石桌上擺好,又將簾子拉下擋寒風。 「沒胃口,你們自己吃吧。」果然,安豫王妃如此道。 巧善早已料到她有此語,所以是有備而來的,怎麼也要激起王妃的「生氣」才是。 「王妃,你多少也要吃一點兒。不然,你若病了,有人欺負了公主,她可要靠誰去?」 「泠兒心性聰慧堅強,我便是不在了,她亦可活得自在。」安豫王妃卻是十分放心。 「唉,那可不一定。」巧善重重歎氣一聲,小半是故意,大半卻真是為公主憂心。 「嗯?」安豫王妃果然轉頭看她。 「王妃,你可知而今帝都裡……唉……」巧善又歎氣一聲,滿臉憂愁。 「怎麼啦?」安豫王妃問。 巧善忙將碗筷放到她手中,「王妃你一邊吃,我一邊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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