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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他近乎瘋狂的擁抱竟令她無處躲避,她用力想將他推開,但他抱得那樣緊,猶如溺水者抱著救命的浮木,儘管知道無用,儘管連手足也不聽使喚了,但仍舊緊緊地勒著,怎麼也不肯鬆手。

  「鬆手!」

  「不松,死也不松!」

  她不願傷了他,故此一再留手,但這時候她再也不願有絲毫的拖遝,於是雙臂直揮而下,哢嚓幾聲脆響,他的肩、臂、手骨便被她卸開了關節,無力地垂下。

  「你……」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著她——她居然真的對他出手了!她居然真的出手傷了他!她竟真的出手傷他!

  一瞬間,他只覺得關節處的疼痛一寸寸地攀爬而上,侵染了他的全身,劇痛入髓,無可抑制。他一直以為,無論她怎樣惱怒他,都不可能傷害他。但她這輕輕的一擊,如泰山壓卵般將他一直秉持無疑的信念擊得粉碎。

  太過荒謬的事實讓他在劇痛之餘,懷疑自己身在夢中,明明是真切的事實,他卻覺得根本不可信。他望著她秀美而冷峻的臉,喃喃地說:「如果真的這樣討厭我,那你就殺了我吧!」

  她神色不動,長袖一拂,指尖在他後腦上輕輕一彈,然後接住他昏倒下墜的身體,放在圈椅裡,五指再沿著他的手腕、臂肘、肩膀向上游走,把他的關節重新接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過身去長長地歎息一聲,推門離開。

  第六十三章 無媒婚

  瑞羽一笑,道:「老師,秦望北很好,我想今夜成婚,明日就和他一起去北大營。」

  刺史府門口,青紅和青碧都在門房裡等著,見瑞羽進來都露出喜色,連忙迎上去,擁著她一邊往後院走,一邊道:「殿下,經離先生在屋裡等您。」

  「有什麼事?」

  「經離先生沒說,正和秦先生在東來閣手談呢。」

  瑞羽頷首,往東來閣走去。東來閣裡的秦望北和鄭懷正一面下棋,一面說話,也不知秦望北說了什麼,鄭懷哈哈大笑。

  瑞羽腳步微頓,停了下來。鄭懷沒有親眷,孤身一人,小的時候為她啟蒙,長大後是她的良師益友,將她視為子孫看待,又替她打理方方面面的瑣事,煩惱的時候多,歡快的時候少,卻是秦望北來了以後,常與他來往,每每總能令他開懷。

  秦望北親切溫和,只要他有心,就能令與他相處的人如沐春風,真是個難得的人。

  她站在門前靜靜地看著,好一會兒,臉上才浮出笑容,走了進去,笑問:「老師,老遠就聽到你的笑聲了,什麼事這麼可樂?」

  鄭懷轉頭見她進來,笑道:「中原正在說他在海外遊歷的趣事,十分有趣。」

  瑞羽看了秦望北一眼,笑道:「老師快別上他的當,他哪裡是說什麼趣事,這是哄著你分心,好贏你的棋呢!」

  鄭懷聞聲看了眼棋盤,一拍棋案,「哎呀,本來都要贏了,被他這一哄,不注意居然讓他首尾連了起來。」

  秦望北呵呵笑道:「經離先生,話可不能這麼說,我棋力不如你,不用些盤外招怎麼行?輸給先生這麼多次,不管怎麼說,這次輪到我贏了,看樣子大約能贏先生……」

  棋面已經到了收官階段,能贏多少目略一估算就能猜個大概,秦望北正低頭細看,鄭懷卻一拂衣袖將盤面拂亂,哈哈一笑,「既然不拘盤外招,那這盤棋還是我贏了。」

  秦望北一臉的得意之情頓時凝滯,活似正在吃什麼美味可口的東西卻一個不小心哽住了,逗得鄭懷大笑起來。

  秦望北對下棋其實沒有好勝之心,意在陪鄭懷消磨時間,目的達到,見瑞羽回來便起身道:「殿下,經離先生等了你許久。」

  瑞羽點點頭,對他陪鄭懷消遣一事以目示意致謝,而後隨著鄭懷一起往右廂的小書房走去。小書房是她處理公務的地方,除了按時巡邏的哨兵以外,屋前屋後還守著專門看守的親衛,戒備森嚴。

  直到入了書房坐下,鄭懷才緩緩地道:「殿下,軍情司新收上來的諜報裡有兩條消息,可大可小,老朽斟酌良久,覺得還是應該把諜報的原文帶來,讓殿下親自過目才好。」

  軍情司的間諜遍佈天下四十鎮,包括兩都在內,每日收集的消息數以萬計,平時都是各級斟酌輕重緩急,去蕪存菁之後再選擇重要的和瑞羽下令要探聽的消息上報到鄭懷這裡,再由鄭懷把有用的消息送到瑞羽案前,供她採用。鄭懷才幹非凡,眼光獨到,善於從海量的信息中過濾出有用而緊急的消息,分析整理之後再令書吏謄寫清楚呈來,像今天這樣把諜報的原文帶來的事卻是極少。

  瑞羽將他遞來的諜報打開,仔細一看,也愣了一下。兩個消息,一個說的是昭王府幕府主簿陳遠志上書,建議昭王在淮西增設軍營,招徠流民入伍,以備南下;另一個消息說的是昭王府應齊青大商家之請,出面組建行人司,專司探問各地民情商訊。

  自太后移駕東臨齊青駐蹕,設立公主府和昭王府,軍權一直都握在瑞羽手中,凡是徵兵或者出戰,都由公主府下令,而庶政則由東應掌控,舉凡地方官員任命,民生財賦都由昭王府下令,二者相依相持,又互不干涉。除非戰時需要或者一時不便,瑞羽不會直接任命地方官吏,東應也不會管軍營設立或者徵兵。

  陳遠志上書打破默契建議東應增設軍營,還有行人司這樣一個功能曖昧的間諜組織成立,傳遞出一種令人心頭沉重的信息。

  瑞羽怔怔地把手裡的諜報一字一字都看清了,愣了好一會兒,才笑道:「這兩件事果然可大可小。」

  鄭懷的臉色也沒有了剛才與秦望北說笑時的開朗輕鬆,只是也說不上十分沉重,睿智的眼睛裡透出一種早就預料到的不好之事果然成真的無奈。

  這兩件事透露的信息,往大了說,是兩府不和,昭王府對公主府懷有顧忌,準備自設軍營以防將來;往小了說,則只要瑞羽對昭王府退讓,擺一個姿態告訴別人昭王才是太后選定的皇統之選,兵權也在東應控制之下,那就什麼事都沒有。

  鄭懷輕歎一聲,道:「陳遠志為其主謀取大義名分,以圖將來,是應有之義,這也罷了。只是這行人司的設立,卻實在……」

  軍情處也好,行人司也罷,名分雖不有同,但說到底都是探聽消息的間諜組織。在已經有了軍情司的情況下,再設一個行人司,這其中的防備之意實在太濃了。

  「這行人司又是誰倡議的,由誰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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