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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第五十五章 礪兵鋒

  入城的翔鸞武衛分出幾隊在街道上高呼傳令,「王師討逆平叛,只問首惡!降者免死!百姓安居室內勿驚!」

  雨收雲散,博州城的四門外,翔鸞武衛已經排好攻城之陣。瑞羽手執帥旗,面向三軍將士,一指博州城,提氣高聲問:「將士們,那屢受天譴的叛逆是誰?」

  眾將士齊聲回答:「是李芳!李芳!」

  瑞羽再問:「那逆賊的頭顱,你們可願為予取來?」

  她治軍嚴苛,制度明細,罰過極嚴,但賞功也極厚,眾將士一舉一動都有章可循,她撫慰將士的後方家小也從不吝嗇,在她麾下的將士只要奮勇殺敵,就能獲取軍功榮耀,即便戰死也身後無憂,名字能夠刻入石碑,牌位供入英烈祠年年受饗。她在軍中極有人望,其形象堪稱公正嚴明,加之她美麗非凡,高貴尊榮,全軍上下的將士除去對她有畏懼之情外,更隱隱有種絕不願被她瞧不起的爭強念頭。

  她這句話一問出,三軍將士的情緒頓時如水滴油鍋,轟然炸開,呼聲震天,「願取逆賊頭顱,為殿下壽!」

  以人頭祝壽,這場景自然說不上美好,但三軍將士的士氣之高,足以令博州城本就已經低迷的士氣更受打擊。

  瑞羽微微一笑,帥旗一揮,下令道:「攻城!」

  傳令兵飛馳而去,高呼傳令,「攻城!投石!」

  隨著命令下達,數十台旋風炮旋臂一齊轉動,無數圓石呼嘯著飛上城頭,登時將城頭砸得砰砰震動。圓石密集如雨,四下飛濺,守衛砸著就死,挨著就亡。

  城頭的李芳等人躲在城樓裡不敢露頭,大驚失色,「這是什麼東西,投石也能這麼密集。」

  普通的投石機威力雖大,卻笨重難以控制,要很久才能投一次石,像旋風炮這樣能夠連續不斷發射的武器,博州城上下從未見過。

  魏博軍與白衣教對峙十幾年,各有勝負,臨戰的特點是魏博軍武備精良,白衣教教眾悍不畏死;博州城被圍的次數極多,但像旋風炮這麼厲害的攻城器械卻從未遇到過。一陣炮轟,壓得城頭守兵連頭也抬不起來,垛口、城樓垮塌無數,一時間博州城似乎搖搖欲墜,馬上就要被攻陷。

  集國清心中駭然,一面指揮躲在夾道裡的士卒架起床弩反射,一面令助守的百姓冒著石雨強行搶修城牆。

  「兄弟們別怕,投石打制不易,不可能有太多石頭讓他們揮霍,挺過這段時間就好了。」

  果然不出所料,旋風炮將城頭的垛口等掩護工事摧毀之後便停了下來。城頭的守軍剛松了口氣奔上城頭搶修工事,翔鸞武衛軍中上萬張長弓強弩便分批輪射,嗖嗖的箭雨又落了下來。與此同時,五架梁橋也移到了護城河邊,身著重甲的士兵冒著城頭傾瀉而下的滾木和礌石將橋段架開,搭上城頭。

  集國清連忙令士卒冒著箭雨探出頭來試圖將梁橋推翻,不料這梁橋是昭王府下工曹部特製之物,采臨車等諸般攻城利器之長,堅固沉重,博州城備用的撓鉤根本鉤不動它分毫。待要潑油焚燒,卻發現那梁橋上裹著一層鐵皮,竟是燒不起來。

  眼看守城衛士連受投石雨和箭雨所傷,損失慘重,集國清連連下令後備士卒上前將傷亡人員替下,並許以重金高位鼓舞士氣。

  李芳不敢再在城頭待著,躲到遠離戰場的鼓樓裡看著攻城戰,駭然變色,「四門的攻城之戰都是實打實的硬戰,沒有半點虛假,長公主難道竟想一戰而得全功?」

  翔鸞武衛甲胄精良,悍不畏死,攻城器械也大異于那種臨時趕制的使用一次即廢的粗糙器械,打造得猶如鋼鐵怪獸。攻城之戰展開不過半個時辰,城頭的守兵已經換了兩茬。

  照這樣兇猛的攻勢看,這博州恐怕一天都守不住!

  李芳嘴裡吩咐親兵持令往博州城徵召百姓上城助戰,心裡卻惶恐不安:翔鸞武衛兵鋒之利,實在出人意料,難道除了投降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

  他連受重挫,驕狂漸去,畏懼大起,可這節度使之位是他弑兄殺侄才奪來的,要他交出去,卻是終究不舍。他在節度使府抱著印綬猶豫不決,外面震天的廝殺聲裡突然傳出一陣清晰的大叫,「北門陷落,快去救援!」

  攻打北門的是鸞衛老將黑齒珍,翔鸞武衛經過這近五年的磨礪雖然已是百戰雄師,卻長於野戰,對於攻打博州城這樣的堅城經驗不足,到底還是沒能奪得破城首功,讓老將軍麾下拔了頭籌。

  北門陷落,集國清連忙將手裡備用的精兵往北門調遣,想將北門再奪回來。可他自己所守的東門由柳望指揮攻城,瑞羽親自坐鎮,翔鸞武衛士氣比西南二門更是高昂,沒能得破城首功,將士們個個肚子裡都憋著氣,不計傷亡地往前沖,已從重重封鎖裡撕開一道口子,搶上了城頭,立穩足跟去奪吊橋絞盤。

  集國清手裡已無備用之兵,眼見事急,只得親自驅趕臨時徵召的新兵去堵缺口。雙方在狹窄的城頭夾道上對面相遇,那些弩炮弓箭等遠程射擊武器便都用不上了,短兵相接,殺成一團。

  魏博軍的武器裝備放在與白衣教對陣時,佔有絕對優勢,但與翔鸞武衛相比較則差了幾籌。且瑞羽治軍嚴苛,翔鸞武衛軍心之齊可說天下無雙,絕無臨戰相疑之事,越是狹路相逢的戰局,越是配合默契,日常訓練的已經習慣了的節奏使他們臨陣不亂,長槍遠刺,橫刀近劈,節節進逼。

  集國清所驅的新兵其實就是臨時抓來的充數的壯丁,一群剛放下鋤頭連操練也沒經過幾次的農夫,短兵相接又怎是百戰之師的敵手?集國清連砍了十幾名轉身逃跑的新兵,強壓著新兵往前與翔鸞武衛交鋒,但城頭的缺口還是越來越大,並向吊橋絞盤處逼近,終於有人砍斷了絞索,放下吊橋。

  城下渾身包著鐵皮裹著爛泥的撞車蓄勢待發,一見吊橋落下,躲在撞車兩翼下的勁卒立即推動撞車往前沖,奮力撞向城門。城頭還未完全潰敗的守衛急忙往下潑滾油,可推車的勁卒個個滿身爛泥,外套鐵衣,內著皮甲,連眼皮上也護了一層突簷皮抹額,又躲在撞車舒張的兩翼之下,滾油下來能燙傷的地方有限。城頭守衛又扔下火把引火,火勢旺不起來,偶爾有人身上著火,便在爛泥地裡打幾個滾,將火苗壓滅了又繼續往前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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