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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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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外的衛士應聲上堂,李芳的目光在主戰、主和兩派的中堅人物身上逡巡片刻,咬牙指著苗高升道:「苗公累了,解了他的印綬,送他回家休息!」 苗高升大驚失色,叫道:「主公切莫相信小人讒言,老臣自先公起就為李氏家臣,素來忠心耿耿,凡有所言皆以李氏之利為先,並無私欲!」 李芳揉著太陽穴道:「苗公休再多言,本帥已在年初就與成德、天平、兗海三鎮有約,聯手應對翔鸞武衛。三鎮與我唇齒相關,博州被困,他們不能不救。救兵很快便至,我何必投降,受辱於婦孺?」 「主公,成德節度使譚九功自顧不暇,哪有餘力助我博州?天平節度使簡通貪財忘義,不足與謀。兗海觀察使田健忠直敬上,順服朝廷,以前遏制昭王府乃是忠職任事,防其獨大之後危害社稷。現在安氏弑君篡位,大殺宗室,昭王外據重鎮,手綰重兵,奉詔勤王,又有太后撐腰,頓時成了皇統所依,田健定然歸順,怎會出兵助我魏博割據?」 苗高升又急又氣,頓足道:「就算他們真的來助,那也是遠水不解近渴。主公看看外面翔鸞武衛的士氣精神、兵器甲胄,難道真以為我博州能守兩個月?」 李芳被他連番頂撞,這次真的暴跳如雷了,吼道:「博州城城池堅固,糧草富足,別說是連白衣教亂匪都屢剿不滅的無知女流,就是京都神策軍來,也守得三年兩年!」 苗高升被衛士挾腰拉走,急得手腳亂抓亂踢,大叫:「主公怎可如此短視?長公主初臨齊青的前兩年,連白衣教副綱首所率的二十萬大軍也能一陣破之,兩戰殲滅;隨後幾年她將白衣教匪驅而不滅,逐出齊青便罷,不是力不能及,而是借之削減臨近幾鎮的勢力,砥礪兵鋒啊!」 第五十四章 天命寄 兩個時辰之內,天雷屢降,連劈李芳兩面大旗,摧垮他一角城樓。若說這不是天意,真是無人肯信! 博州節度使府內爭吵不休的時候,博州城外的軍營裡,瑞羽正和鄭懷手談。師生二人的黑白子各自據有邊角厚勢,正在中原腹地一爭高下,殺伐之氣濃烈得似乎棋盤之外都能感受到那股淩厲之勢。 秦望北親自煮了清茶端上來,分別放到二人手邊,看看盤面,嚇了一跳,道:「好凶的棋勢!」 鄭懷端起茶盅喝了口茶,笑道:「殿下這棋藝算不得精湛,但論到棋勢之淩厲,卻堪稱天下無匹,確實兇狠。」 瑞羽輕笑,「若沒有這樣的氣勢,又怎麼破得開老師布下的重重阻難?」 鄭懷哈哈一笑,投子認負,笑道:「到底是年輕人銳氣重,老朽不敵呀。」 其實盤面上雖然瑞羽鋒芒正利,鄭懷略有虧負,但也不是絕無勝機,只不過眼下的圍城臨戰與此時的棋局相仿,他也有意讓她得個上佳的兆頭。 秦望北笑道:「恭喜殿下攻城略地,旗開得勝。」 瑞羽何嘗不知鄭懷的用意,嘻嘻一笑,「多謝老師相讓。」 師生二人拾棋歸篋,與秦望北圍爐品茶,聽雨談天。 秦望北不熟悉神州的各方勢力,一面喝茶一面笑問:「招降的最後時限將到,殿下覺得李芳會投降嗎?」 「當然不會,此人能親手殺了兄長、侄子二十幾人,權欲心之重可想而知,怎會捨得將節度使之位拱手相讓?況且其人剛愎自用,行事總有僥倖之心,死到臨頭也未必知道悔改,不可能會降。」 軍情司近年發展極快,雖然太遠的地方情報仍不能做到精准詳細,但自家門口的魏博節度使府的上下情況卻是了如指掌,因而瑞羽評斷李芳並不困難。 瑞羽握著茶盅,悠然道:「取博州是我軍第一次攻取堅城,不僅要勝,而且要勝得迅速快捷,幹淨利落,殺雞儆猴,威懾四方。李芳不肯投降,甚合我意。」 突然營外雷電光芒大亮,緊跟著一長串霹靂炸下,震耳欲聾,仿佛那雷電離營區極近,似乎就是挨著人的頭頂劈下來的,驚心動魄。 三人雖不懼雷響,但當此天地自然之威,卻也不由自主地停止交談,直等到雷聲過了,正待說話,卻聽到外面一陣騷動。 瑞羽的耳力在幾個人中最佳,眉頭一皺,放下茶盅道:「似乎是旗被雷劈了,我去看看。」 大軍在外,凡遇風吹旗倒之類的事,皆被認為是不祥之兆,很影響士氣。三人一齊出帳,正待召使詢問詳情,喧嘩聲卻變成了歡呼聲,緊跟著一名親衛狂奔進來報喜,笑道:「殿下,天譴逆賊,剛才降雷把李賊豎在城頭的大旗劈得焚燒起來,護旗的衛士也不知傷了多少,城頭現在正亂著呢!」 有這麼巧的事?瑞羽詫異地穿上高齒雨屐,快步上了哨樓,極目望去,果見對方高聳的博州城頭所立的大旗已經不見,城頭的守衛也慌作一團。 她看了看天空低壓的滾滾烏雲和傾盆而下的滂沱大雨,暗歎一聲可惜,若非暴雨不利攻城,趁此機會揮師攻城,實為良機。 鄭懷跟在她身後,看到對面城頭的混亂也暗歎可惜,口中卻安慰道:「望這雲色,雨大約還要下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後,正是招降之期到限,敵人也正是全軍都知道了倒旗之兆的氣沮時分,屆時再下令攻城也不遲。」 瑞羽點頭,笑道:「大旗被雷擊毀,正是細作興風作浪的好時機,兩個時辰後雨歇攻城正好。」 敵人連大旗都被天雷擊毀,令翔鸞武衛將士哂笑不已,雖然天下大雨,他們仍忍不住跑出營房來看敵方的笑話。 柳望和幾名主將也登上哨樓,看到城頭上敵眾人心惶惶的樣子,忍不住齊齊歎息大雨延誤了良機。 瑞羽見諸將憤憤不平,沉穩地笑道:「有一弊則必有一利,雖然此時不好攻城,但延遲一些也好給博州城裡的細作一些活動時間。等天譴雷擊的流言傳遍博州上下,這場戰鬥我們就又勝了一分。」 博州城頭的大旗被雷擊毀,李芳又驚又怒又恐懼,連忙率了親兵親自帶著節度使的大旗跑上城頭,將毀壞的大旗替下重新樹起。為了給士卒鼓氣,他便留在城頭坐鎮。 翔鸞武衛這邊的作戰方案早已擬定,敵人午時三刻若不投降,則揮師攻城。為了養力,午飯提前了一個小時。 瑞羽和諸將在哨樓下用了午飯,再看對面城頭上李芳也是一副酒足飯飽、精神抖擻的樣子,正大聲吆喝著給將士鼓氣,瑞羽便對親衛下令,「讓游奕使護送一隊傳令兵去城下數落剛才雷擊旗落之事,勸說守城士兵投降。」 軍中自有聲音洪亮、口齒伶俐的傳令兵專司罵陣招降,瑞羽一聲令下,游奕使便護送著傳令兵冒雨前往博州城下招降。 這些傳令兵個個是罵陣的一流高手,無中生有他們也能說得活靈活現,何況有雷擊落旗這樣的現成好例子?他們奉令前往招降,先用天譴之說指責李芳不得天意人心,再問他降是不降。李芳怎肯投降,也派出傳令兵與城下的勸降者對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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