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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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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羽的騎術要比這幾名節度使府的親衛精湛,反應也快,她雖然後來,卻很快追上了他們。她一看東應的狀況,便知馬已經受驚發狂,於是立即縱馬直追。將要超過幾名親衛時,方想起自己微服出行,沒有帶兵器,便喝道:「刀來!」 親衛裡有反應快的趕緊將佩刀奉上,瑞羽在疾馳中伸出長臂,嗆的一聲將刀抽出,拿在手裡,沒有絲毫停頓,便直追向東應。 東應的坐騎受驚,此時已經失去了控制,若不是他的騎術也曾經過一番苦練,此時他恐怕早已被馬甩脫。雖然如此,他在馬背上也還是險況迭出,看得在後面緊追的瑞羽是又驚又急,忙叫道:「小五,甩開鞍蹬,抱緊馬頸!」 東應也被驚馬的這陣狂奔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危急之際,他下意識地抱緊馬頸,這才回過神來大叫:「這馬發狂了,控制不住了!」 眼看那驚馬馱著東應奔進了一塊麥田,然後又直線奔出,沖上了田間小道。小道另一頭晚歸的農夫結伴走來,那馬再不控制住,就要傷人,此時瑞羽也已趕到東應的身邊,與東應並駕齊驅。只見她雙腿禦馬,腰間用力,側身外傾,左臂長舒,一把抓住了東應的衣裳,而她緊握橫刀的右手閃電般地劈出,將那驚馬的頭頸一刀斬斷,就在馬還沒有因為驟失重心而前甩的刹那,她一下子將東應拎到自己的坐騎上。 這一下當真是驚心動魄,緊追而來的一乾親衛還沒來得及看清究竟是怎麼回事,東應已經被橫放在了瑞羽的身前。那被殺的驚馬此時依舊照著原來狂奔的方向沖出了十幾米遠,最後才轟然倒在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呆了的一群農人的面前。 瑞羽一擊得手,將東應救出險境,又避免了無辜者的傷亡。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一股怒火直沖腦門,她擲下手裡血淋淋的橫刀,任東應橫在馬鞍上掙扎,一挽韁繩,掉轉馬頭往來路走。 幾名親衛見狀大驚,急問:「殿下,您這……」 瑞羽不答,目光在他們面上一掃。這時候她已經恢復了平靜,但這一眼掃來,卻給人一種絕大的壓力,幾名親衛油然生出一種錯覺,仿佛自己正身處懸崖的谷底,萬仞懸崖就在自己的頭頂,輕輕一動,就能將他們壓成齏粉! 只在這一瞬間,他們身上的熱汗還未散盡,冷汗又冒了出來。其中一人想伸手將瑞羽的轡頭拉住,手臂卻不自禁地顫抖起來,他只覺得全身沒有了力氣,手臂軟得竟然伸不直。 這一群親衛雖然也是被選拔出來的精銳之士,但論到勇猛,他們卻無法與軍中久經沙場的將士相比,所以此時他們無法直面瑞羽的鋒芒,被瑞羽這麼一瞪,不自覺地盡失膽氣,呆立不敢發出一聲。 此時此刻,倒是被瑞羽橫放在馬鞍上的東應除了幹嘔之外,還記得吩咐幾名親衛,「驚馬踐踏了農人的麥田,你們要找到田主補償,受驚的人你們也要好好安撫!」 瑞羽不發一言,策馬直到僻靜無人的山坡,才駐馬讓東應下來。 這一番追逐,前後不到半盞茶的工夫,若說驚險,比起她所經歷的戰爭來說,也算不得什麼,只是因為陷在險境中的是她一直關心愛護的人,她不由得驚懼惶恐。而驚恐之後,隨之而來的卻是一股滔天怒火——她真想狠狠地抽東應幾鞭! 如果有人對東應不利,想置他於死地,毫無疑問,她會替他擋開所有的危險。然而,他身陷險地,不是因為敵人的謀算暗害,卻是因為他自己的任性胡鬧。她一直那樣小心保護的人,明明應該有足夠的智慧應對一切風波,卻無視她的關心和愛護,自陷險境,這算什麼? 「東應,你這樣任性胡鬧,驚得滿城風雨,覺得很好玩嗎?還是你覺得王母管教不力,需要再給你延請嚴師?」 東應一時任性,不曾想過會引發這樣惡劣的後果,雖然瑞羽言辭不善,他卻沒有反駁。只是他心裡終究還放不下秦望北的事,明知自己錯了,但這時候要他道歉,他卻萬萬不肯,面對瑞羽的怒火,反而挺起了胸膛,一句話也不說。 瑞羽氣得揚手就想給他一掌,見他不但不避閃,反而一臉倔強地迎上來,瑞羽那一掌停在半空中,隨即又轉了個彎。但這一來,她心裡的怒火更是旺盛,指著東應的鼻子怒斥:「好,你長大了,有主見了!我管不了你!我不管你了!」 這些年,她統率水陸兩路七萬將士,也曾恩威並施,但罕有氣急敗壞的時候,此時在東應面前,她卻怒火攻心,什麼冷靜、理智全都被她拋到了九霄雲外。 一句話說完,她便不再理東應,縱身上馬,掉轉馬頭,一抖韁繩,絕塵而去。 東應想不到瑞羽說不理他了,就真的不再回頭看他一眼。見瑞羽縱馬而去,終究忍不住大叫一聲:「姑姑!」 瑞羽已經去得遠了,繞過一排白楊樹,身影就消失不見了。東應望著遠處,突然覺得胸口一陣疼痛,忍了又忍,終於沒能忍住,撲到一棵樹旁,用力踢了那樹幾腳,眼眶不自覺地熱了起來。 一乾親衛賠償了農人的損失後,尋到此處,看到主上拿樹出氣,都連忙轉身,不敢細看。 東應狠踢了那樹幾腳,大叫:「啊——啊——啊——」 直叫得嗓子啞了,他才收聲,然後一直站在樹下發呆。不多久,弦月東升,一陣還帶著寒意的春風吹來,他不由得打了個寒噤,才醒過神來,回頭道:「回宮!」 太后宮近日因為瑞羽的歸來而充滿了節慶日才有的歡樂,李太后心情愉悅,也帶著宮人內侍個個精神抖擻。東應一回來,侍者見他一身風塵,便趕緊奉上梳洗等物。內謁者立即飛快地奔進去通傳,小黃門一面領著東應往千秋殿走,一面小心地獻著殷勤,笑道:「殿下,太娘娘可是念叨您很久了!」 東應嘴裡應著,心裡卻在想究竟怎樣才能消了瑞羽的怒氣,正準備踏上千秋殿前的臺階,前面燈火陡然亮了許多,卻是一隊青衣侍從掌著宮燈,抬著一座肩輿出來。那肩輿明明跟他相距不過二十步,卻不肯跟他照面,沿著殿左的遊廊徑直往北面去了。那肩輿上的青紗帳低垂,裡面的人背倚靠枕,一動不動,似乎已經睡著了。 東應只需上前幾步,就能將肩輿攔住,他卻怔怔地站在臺階上,呆呆地目送肩輿離去。 就在這時,剛才去通報東應回宮的內謁者一臉尷尬地走過來,擦汗道:「殿下,您回來得不巧,長公主今日疲倦,跟太娘娘說著話就睡著了。太娘娘憐她辛苦,讓人抬她回公主府休息了。」 恐怕睡著是假,裝睡避開他才是真! 東應苦澀地笑了笑,舉步進了千秋殿,給李太后請安置。李太后心情愉悅,也沒留意到瑞羽和東應之間有什麼問題,留了東應用膳,兩人說了會兒話,然後東應才道了安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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