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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宮監聽聞瑞羽駕臨,慌忙令人灑掃除塵,拾掇東宮,請瑞羽上座傳膳,在東宮留宿。瑞羽搖頭拒絕他的好意,道:「我暫不休息,阿翁,洛陽宮最破敗的宮室是哪間?」

  宮監不知她是何用意,愣愣地回答:「洛陽宮近年缺少錢財,無法將所有的宮室都一一修繕,很多宮室都有了敗相,但要說最破敗的,當數東苑含芳閣。」

  「有勞阿翁帶我去看看。」

  她不在東宮歇息,卻要去看洛陽宮最破敗的地方,這讓那宮監心裡好生糊塗——難道這位公主殿下來洛陽,竟是特地跑來查看我們有沒有用心看護宮室不成?唉,含芳閣那邊的宮室都倒了五六個月了,其餘各宮破敗之地也不少,她若是借題發揮,我的罪過可不小啊!

  瑞羽哪有心思揣摩這宮監心裡的想法,領著船塢的匠戶老行首直奔含芳閣的廢墟。含芳閣棄用已久,值錢的物件早已是毀的毀、失的失,故此宮室垮塌以後,宮監就沒有派人清理。原本的宮室頂梁木板等物件都原樣堆在磚塊瓦礫上,瑞羽指著地上的木梁,問:「這些棟樑可能用來造船?」

  老行首手腳麻利地爬上屋架,用腰間別著的標尺在木梁上敲打著,欣喜地道:「修建宮室用的都是最好的百年大樹,這些木材又經過了防蟲防潮的處理,雖然年月久了,但朽壞的不多,能用,能用,很好用!」

  「那就用它——把含芳閣和洛陽宮破敗的宮室拆了,造船。」

  瑞羽一聲令下,造船缺少木材的大難題便迎刃而解。洛陽宮宮監目瞪口呆之餘,也暗暗高興:他這些年來暗裡盜賣了不少宮中之物,很多宮室裡的財物都對不上賬。靖康長公主要拆宮室造船,拆得好啊!宮室都拆了,誰還來管裡面丟了什麼東西?

  瑞羽拆了宮室之後,一不做二不休,又令元度率領水師前往河陰埠,以清償水軍歷年積欠的軍餉為名,將南方沿河運送來的秋賦截留了一半;又以修繕陪都宮室之名,派柳望帶兵往河北截取北疆入貢的牛馬等物。

  無論水師,還是西園士卒,都窮困已久,陡然間衣裳甲胄光鮮,嘴裡吃食香辣,兜裡還有製錢響噹噹,他們不禁挺直了腰板,精神大振,因操練太緊而起的怨言也都平息了許多。他們暗自覺得跟著這位長公主雖然做錯事有重罰,但做對事也有重賞,這似乎也不錯。

  南方運往京都的秋賦和北方的牛馬,每年都是由東京留守府清點整理之後,再運往京都,今年瑞羽差不多明搶了許多的錢財牛馬。水師和西園士卒過得順心,可東京留守府的上下官員過得卻極不順心,他們對這位恣意妄為的長公主頭疼至極。

  東京留守的應國公對瑞羽沒有好感,但瑞羽身份尊貴,又有重兵護衛,他自己是對付不了她,故此便連上奏章,發往京都,彈劾她擁兵自重、毀壞宮室、縱兵搶掠朝廷貢稅等十餘條重罪。

  這些罪如果每一條都落到實處,能讓瑞羽輕則封號被削,重則下獄丟命。瑞羽雖不將他的彈劾看在眼裡,心裡卻知道東京留守府必須換人了,否則自己率眾離開京都時,東京後院起火,那就糟了。

  恰好她及笄之日將近,於是她安排好新軍和水師,讓鄭懷代她坐鎮中軍大營,自己則帶了三百親衛,回轉京都。

  第三十二章 青梅弄

  他叫了一聲,突然不知該說什麼,只是站在楠木隔間前傻笑,笑了會兒才反應過來,道:「姑姑,你可回來了!」

  秋高馬肥蹄行疾,東京到京都八百里馳道,瑞羽率領親衛輕裝簡從,早起晚宿,快馬加鞭急趕三日,就來到了京都高大的城牆下。

  西內李太后和東應雖然知道瑞羽及笄必會還都行禮,也準備屆時去城門外親迎,卻不料瑞羽竟會回來得這麼快,信使才到,隨後人就已經到了。她的旌旗到了宮闕前,禁衛於是趕緊開門,派人回報。

  東應去了東內,面君未歸。李太后卻是一聽到瑞羽回來的消息,便立即令禦者駕車出來相迎。瑞羽遙見太后車駕過來,便下馬迎上去,叫道:「王母!」

  李太后愛她如珍寶,將她自小養在身邊,從來沒有這麼長時間分開過,也不待她下拜行禮,就一把將她摟住,含淚笑道:「乖孫,你可回來了!想死祖母了!在外面有沒有吃苦?青紅她們服侍得好不好?」

  李太后一連串的問題問出來,瑞羽都回答不過來,於是連忙說:「王母,我好得很,一切都好,您看……」

  李太后心疼地打量著她,撫摸著她的手掌道:「還沒吃苦,都曬黑了不少,手也粗了,還有這一身一臉的灰塵……唉,你快馬加鞭地趕回來,餓了吧?快去洗漱一下,李渾快去傳膳!」

  瑞羽近段時間親自領兵,養成了做事務求實效的習慣,於是很快就洗浴完畢。李太后拿著一條潔白的布巾細細地替她拭擦濕發,仔細詢問她在東京的生活起居。瑞羽報喜不報憂,擇了一兩件事說了,又開始詢問李太后的病情以及宮中的事務。

  李太后自然說身體康健,道宮中平安。這些天瑞羽不在身邊,她對東應十分倚重,說起宮中事務,便說到了東應,李太后欣慰地說:「阿汝,小五原來比我想像的更能幹,小小年紀處理宮中事務卻井井有條,沒有半點疏漏。你們兩個長到如今,有這樣的才幹,我也算教養得不錯,可以放下心來了。」

  瑞羽笑道:「王母對我們的教養怎麼能說是不錯呢?是很好呀!」

  李太后一點一點地把瑞羽的頭髮擦乾,又令宮人端上梳篦,親自拿著象牙梳給她梳頭發,一面梳,一面略帶感慨地說:「再過兩天,你就綰髻及笄。這童子總角,往後我就不能給你梳啦。」

  說話間,殿外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東應直沖進來,大叫:「姑姑!」

  兩人自幼沒分開過這麼長的時間,以致他初見瑞羽,除去別後重逢的歡喜外,還有一種莫名的陌生。他叫了一聲,突然不知該說什麼,只是站在楠木隔間前傻笑,笑了會兒才反應過來,道:「姑姑,你可回來了!」

  瑞羽仍坐在李太後身前,讓李太后梳理著總角,所以不能亂動,見他站在隔間前傻笑,眼光一轉,驚訝道:「哎,小五,你似乎長高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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