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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盛顏淡淡一笑,伸手摸摸他的額頭,說:「以後也要聽話才好。」

  兩個人說著,盛顏忽然覺得臉頰上一涼,抬頭一看,雪又慢慢地下起來了。

  突如其來的雪下得無聲無息,整個宮裡都漸漸變成白色,寒意逼人。

  行仁看到盛顏的鬢髮上沾染了雪花,凝在髮絲上,在宮燈的光芒下閃爍著一點點碎水晶一樣的光芒,不由得抬起手,握住盛顏的雙手,叫她:「母妃……我聽說父皇的傷還沒好,你每天都要替他換藥,現在你要是也病倒了可不好,一定要注意身體。」

  盛顏微微點頭,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輕聲說:「雪下得好大,你先回殿裡去吧。」

  「不行啊,母妃。」他忽然笑出來,又再次握住她的手,耍賴一般地問:「我的壓歲錢呢?」

  盛顏這才想起,她回頭看雕菰,雕菰趕緊從懷裡拿出金錢,用紅紙包了,遞給盛顏。盛顏接過,轉交給行仁,說:「雖然已經過了年,這壓歲錢遲了點,不過也算個彩頭吧。」

  「我就知道母妃完全忘記我了……」他不滿地說,從她的手中抓起紅包,又趁機摸了摸她的手,說,「母妃,你的手好冷。」

  「我近來身體不太好,當然比不上你們小孩子。」她終於甩開他的手,不悅地說。

  「是是是,謝謝母妃,我走了……」他拿著紅包,轉身就跑。

  盛顏和雕菰看著這個小孩子在雪地裡跑走,他一身的朱紫色衣服在雪地裡顯得分外顯目,像鮮血的痕跡凝固在白雪中,觸目驚心。

  仁粹宮的暖閣裡,掛著厚厚的錦帳,密不透風,下面的地龍燒得暖和,盛顏一進去,就覺得自己整個人要融化了般,暖暖的無比舒服。

  尚訓看見她進來,微微點頭,招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盛顏趕緊問:「皇上不是說有事嗎?是什麼事?」

  他低聲說:「並沒有什麼大事,只是想著那邊喧嘩,你一定會疲倦,所以早點叫你回來。」

  她微微笑起來,坐在他身邊。尚訓看著她鬢邊融化的雪珠子,問:「外面已經下雪了嗎?」

  她點頭,說:「剛剛下的,還挺大。」

  「是嗎?」尚訓與她攜手,到窗邊掀起簾子一看,果然,整個天地都已經是一片碎玉瓊瑤。殿外的枯枝上落的積雪被地氣熏熱了,雪化在樹枝上,又被風凍上,讓所有的樹都包著一層晶瑩剔透的冰,被彩色的宮燈一照,恍如玉樹瓊枝遍佈,光芒輝煌,豔麗無匹,整個乾坤就像是琉璃世界一樣。

  兩人被這種奇異的景色震懾住,不由得站在窗前看了多時,直到尚訓捂著胸口咳嗽起來,盛顏才想起他身上有傷在身,趕緊拉著他回去坐下,暖閣內溫暖,所以尚訓穿的衣服比較並不厚,他咳嗽時,竟好像又不小心震裂了胸口,她趕緊小心翼翼地解開他的衣服,看到裡面繃帶已經被血浸得斑斑點點,不由得皺眉道:「太醫院這些人在幹什麼……」

  「去年秋天留下來的舊傷,一直都沒有養的痊癒,前幾天又被瑞王所傷,本來好一點的傷口,又被撕裂了,哪有這麼容易養好的。」尚訓懊惱道。

  原本傷口上敷的藥已經被血浸濕,當然是不能用了。尚訓與盛顏自感情複合之後,兩個人親密無間,幫他換藥的事情幾乎都落在她的身上,宮裡人都知道,所以景泰趕緊去旁邊取出藥來,遞給盛顏。

  盛顏取過旁邊的蛇油倒在藥上,將藥揉得濕潤了,黯淡的藥香在她面前散開,微微苦澀。她用自己的手指在藥上按了按,將它理平整,輕輕敷在他的傷口上,幫他包紮好,低聲說:「這藥再敷下去,可要停幾天了,不然的話皮膚哪裡受得了,讓他們弄點擦的藥粉來。」

  尚訓微微點頭,眉目間頗有煩惱的神情,拉著她的手,長出了一口氣。

  盛顏知道最近朝廷十分棘手,便問:「不知前幾天說要調鎮南王回來,這幾日可曾到了?」

  尚訓皺眉道:「人倒是已經到了,不過現在在天牢裡呢。」

  盛顏大驚,忙問是怎麼回事。

  「他帶了自己的部屬和兒子項雲寰,駐紮在京城之外三十裡。君中書代朕去勞軍,誰知這個項原非看朝廷空虛無人,竟然就地還價,說自己鎮南王這個名號恐怕不能服眾,不肯接收朝廷的十萬大軍,也不願開撥隊伍,要朝廷封個實號。」

  原來鎮南王雖然號稱為王,卻是虛號,並沒有封地,他要求朝廷封個實號,是要弄一塊自己的封地,分疆列土了。

  盛顏驚怒,問:「這還得了,怎麼可以!」

  「當然不可以,本朝從來就沒有諸侯王的制度,連瑞王,也沒有自己的封地,他有什麼資格要挾朝廷。」尚誡怒道,「今日傳來消息,不但威靈關不保,連蘭州也已經陷落,得了,他也不必去增援蘭州了,朕直接派人送他進了天牢。」

  盛顏猶豫道:「如今城外還有他帶來的大軍,將主帥打入天牢,恐怕不妥?」

  「管不得了,他也是自恃朝廷不敢動他,所以才敢大搖大擺入獄,這還是給我們臉色看呢。」尚訓說著,似乎是過於激動了,忽然一下子捂住胸口,嘴角一口血湧出來,顏色烏紫,頗為嚇人。

  盛顏趕緊抱住他,急問:「怎麼了?」

  「胸口……麻癢癢的痛……」他氣息不穩,勉強說。

  「你的傷口裂開了,還是不宜動怒,先別想了。」盛顏安撫他。

  他皺起眉,正要說什麼,卻突然一口氣噎在喉口,臉色發青,頓時倒了下去。盛顏大驚,撲在他的身邊,連聲急問:「怎麼了?」

  「胸前……傷口這裡……」他艱難地指著自己的胸口。

  盛顏怔了一下,趕緊將他剛剛敷上去的藥一把扯掉,可以已經來不及了,尚訓的胸口已經變成一片黑紫,傷口血肉翻起,觸目驚心。

  這藥裡,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被人下了毒。

  盛顏立即回頭叫景泰:「快去召太醫!」

  景泰轉身疾奔出去,盛顏聽到他在殿外因驚慌而顯得格外尖銳的聲音:「快,召太醫,快……」

  但即使是這麼怪異的聲音,她也不覺得有什麼了,在驚慌失措中,她正回頭看尚訓,猛然間只覺得脖子一緊,尚訓用無力的手扼住她的脖子,呼呼喘氣,顫聲問:「你……你是不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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