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桃花亂 | 上頁 下頁
一二


  「皇上身體不好,氣虛力弱,可是吹笛子時卻氣息綿長,毫無殆滯,這笛子吹得還不好麼?」她笑問。

  他聽到這一句,也忍不住笑了出來,拉著她倒在床上,緊緊握著她的手,說:「沒錯,我是怕了這朝廷,不願再過問了。」頓了頓,又說,「皇兄比朕年長,又通曉政務,攝政王死後,朝廷裡的勢力全是傾向他的,朕既沒有辦法與他抗衡,自己也不願在這位置上呆著,常覺得這天下應該是他的才對。」

  她默然無語,把自己的臉貼在枕邊,想起那人清峻的容顏,的確是比眼前人更像一國之君。又聽到他說:「等將來朕把病裝得嚴重點,就說自己實在不堪勞累,然後退位給皇兄,到時你和我,什麼都不做,每天就彈彈琴,看看花,生生孩子……」

  「什麼叫生生孩子?」她又窘迫,又羞惱,使勁捶捶他的肩,說:「快點出去啦,那麼多人在等。」轉身不再理會他。

  他笑著在她耳後輕輕說了句「等我回來」,馬上就出去了。

  尚訓到雍華殿時,禮部的人已經在了,連瑞王也已經在等待。

  其實也並沒有他什麼事,禮部早已經擬好入選的人,主試是瑞王,他只要最後欽點就可以。

  在間隙,尚訓問尚誡:「皇兄,我朝可有剛入宮的女子就進封妃嬪的前例?」

  尚誡說道:「曾有過,在高祖朝時,永安王的女兒奉詔入宮,便封為貴妃。」

  尚訓忙問:「假若朕很喜歡一個女子,她父親只不過官至天章閣供奉,這有什麼辦法嗎?」

  天章閣供奉。瑞王刹那間知道了他所說的人是誰。他默然無語,看著自己手上那些士子的名冊,好久才說:「不知道。」

  尚訓覺得他口氣與平時不一樣,微微有點詫異。

  「我只幫皇上過問朝廷的事情,這些後宮的事情,我不能插足。」他淡淡地說。

  尚訓點頭,說道:「既然如此,也沒有關係。反正她在宮裡時間還有很長,慢慢來罷了。」

  瑞王什麼也沒有說,等到所有人試完,點了新的吏部與禮部侍郎,兩人起身。尚訓上禦輦的時候,聽到瑞王在後面說:「皇上想要的話,規矩也不是不能改。我去與太后商議一下看看是否可行。」

  他一隻腳已經在凳上,聽到這話,驚喜地回頭問:「真的?」

  「嗯。」他應了,便再無其他言語。

  「那真是多謝皇兄了,朕等皇兄的好消息。」他像個小孩子一樣拉住他的手,笑道。

  目送禦輦離去,尚誡轉身就走,只覺得心裡像是堵著一堆東西,也說不出什麼感覺,只是想著她在桃花樹上的微笑,自己在樹下看她,現在想來,還是不知道美的到底是人,還是花朵。

  她對他說,你放心,我等你就是了。

  言猶在耳,卻不知有些人本就不講信用,她終於還是選擇了進宮,又被自己的弟弟遇見。

  就算是太后的懿旨,若她真的愛自己,也不是不可以推辭宮中的宣召,不是嗎?

  他的貼身侍衛白晝,在旁邊低聲說:「王爺臉色似乎不是很好,要先去休息嗎?」

  他想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很難看,默然了許久,他終於說:「白晝,我現在,心裡真是難過。」

  白晝忙躬身說:「王爺是現在天下第一人,理應開心快活。」

  他淡淡冷笑,白晝聽到他緩緩說:「天下第一?事事稱心如意,一切盡為所有的人,並不是我。」

  盛顏在女貞樹下設了一張睡榻,尚訓回去時,她正在樹陰下午睡,一身都是綠意蔭蔭。

  尚訓制止了要去叫醒她的宮女,自己拿了一本《春秋繁露》在旁邊看著,初夏時節,天氣漸熱,他覺得微微困倦,不覺也倚在旁邊睡著了。

  在恍惚中,只覺得有人在自己的身上輕輕搔著癢,他一時驚了起來,揮手道:「盛顏,好癢……別鬧……」睜開眼卻看見盛顏還在榻上睡著,此時才被自己驚醒,剛剛睜開眼。

  他詫異地看看旁邊,盛顏支起身子,笑道:「你啊,一定是坐在這裡,被女貞子的花掉進領口了。」尚訓才發現自己和她的全身都落著細細的白花,她將他的領口拉開一點,幫他把裡面的花拿掉。

  她的氣息輕輕呼在他的脖頸處,和落花一樣茸茸觸人。

  綠蔭生晝,微風徐來,簌簌聽到花開落的聲音。

  他忍不住伸手到後面想要抱住她,誰知剛剛觸到她的肩時,門口的宮女就來報,太后讓盛顏過去壽安宮一趟。

  盛顏猶豫地看著他,低聲說:「不知道什麼事情。」

  他知道太后不喜歡她,便挽起她的手,說:「我陪你一起去吧。」

  到壽安宮前,他停下來,仔細看了她全身,伸手將她額前掉下的細發抿到耳後去,然後低聲在她耳邊笑道:「你今天真美,母后一定喜歡。」

  她低頭一笑,跟在他身後進去。

  太后看見盛顏進來叩拜,便放下了佛經,賜了她座,旁邊還有元妃在,盛顏向她行了禮,等宮人送了茶上來,盛顏忙再跪下謝過太后。

  「剛剛瑞王過來見過了本宮,說起皇帝春秋已盛,但是後宮空虛,恐怕不利於本朝開枝,現在皇上未立皇后,甚至連四妃也沒有,於禮甚是不合,他請本宮再為皇上物色幾個合意人選。」

  尚訓明知太后既然叫了盛顏過來,必定是要有她的事情,口中說:「還請母后斟酌,孩兒聽母后的意思便是了。」一邊卻暗地伸手過去,在盛顏的手心裡輕輕撓了一下,盛顏將自己的手一縮,不理會他。

  太后似乎沒有看見,顧自在那裡數著佛珠,良久才慢悠悠說:「瑞王說,盛微言當年是名滿天下的才子,卻由於些微小事受了牽連,導致一生流離顛簸,現在獨女進宮,朝廷是該示之以恩典,顯我朝憐才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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