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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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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手?」真意因聞人淵本身輕鬆自然的心態,也跟著進入了這個故事,且一點也不抵觸。 「新王后被診斷懷孕後,我就離開了嘉蘭國開始四處遊歷,我相信神明一定會保佑我讓她生下一位王子。」聞人淵說著,臉上的笑更燦爛了。 真意笑道:「是不是新王後生下王子了?」 聞人淵用力地點頭,「從現在起,我不再是嘉蘭國世子,而是嘉蘭國的使臣,以後都會留在京城,因為這裡有……」 真意尚未察覺聞人淵臉上神情的細微變化,竟好奇地問:「有什麼?」 「有……你。」聞人淵鼓足勇氣,卻還是說得極輕聲。 但似乎這樣輕的一個「你」字還是被真意聽到了,聞人淵只覺得眼前的刁蠻公主瞪著自己的模樣幾乎要吃人一般,心想此番定完蛋了,也許以後不僅僅是要距離真意「二十步」這般便宜。 可是真意並沒有生氣,她只是用瞪著聞人淵來掩飾自己慌亂的心跳,仁貴妃跟自己講過,如果將來有了夫婿,千萬不好隨便把情感表露出來,因為男人是比女人還要狡猾的動物。 但是,人終究是敵不過自己的,臉上「怒容」漸淡,真意別過頭沒有再看聞人淵,而是從懷裡摸出荷包,將裡頭的琥珀拿在手心裡摩挲。 聞人淵見真意不再看自己,反更慌了,鼓了勇氣試探,「公主,你生氣了?的確是我太唐突了,如果冒犯了你……總之,我以後可以永遠不說這樣的話,但請您千萬不要討厭我。」 真意「噗哧」笑出了聲,轉過來看著聞人淵,嬌蠻地問:「為什麼喜歡我?」 聞人淵呆住,但立刻清醒過來,認真道:「喜歡一個人為什麼要理由,如果喜歡的那一點將來消失了,難道就不喜歡了?」 「仁貴妃說的沒錯,男人的確更狡猾。」真意低聲嘀咕了一句,但不可否認心中的甜膩,她停了停,極低聲地說了一句「謝謝」。 聞人淵沒有聽清楚,卻能感到真意沒有對自己產生厭惡,且似乎…… 「一直以來,所有人都因為我的母后而喜歡我,她們總是把我當作母后的影子,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喜歡我真意呢,還是為了報答我的母后。」真意打開了話匣子,感慨道,「我知道這樣想有些沒心沒肺,但大家對我的喜愛裡,一定是有這份情愫的。端靖母妃也好、慈愨母妃也好、四姐夫也好、甚至是緣亦和哥哥……他們看我的眼神,有時候,並不是在看我。」 聞人淵忽而插進一句,「但是我沒有見過你的母后。」 真意愣了愣,繼而掌不住聞人淵有些癡傻的坦率而開懷大笑,但笑著笑著卻又嗚咽起來,如是許久方平復。 聞人淵這一次卻沒有犯傻,而是靜靜地問了句,「你手上拿的東西,是不是和你想見的人有關係?」 真意用絲帕擦拭了眼淚,點了點頭。 「那為什麼不再去一次呢?」聞人淵沒有開玩笑,「那天駙馬顯然因為我在一邊才說那番話的,我覺得,你想見的人一定還在那座宅子裡……」他說著卻見真意睜了一雙紅紅的眼睛看著自己,隨即更認真道,「如果我是你,就還會再去。」 「那如果我不該告訴一個人,卻很想告訴他呢?」真意問。 聞人淵停了停,答:「我會告訴他,如果他值得我傾吐的話。」 真意忽而沉默了,十五年來並非僅自己沉溺于對父皇和母后的思念,哥哥一定也很難過。雖然這份猜測不切實際、毫無根據,僅僅是思念過度才有的幻想,但眼下種種現象都朝著自己所猜測的方向發展,那為什麼不讓哥哥來證實這一點?自己單憑畫像無法確定夫人和先生的身份,但是哥哥可以,他一定不會忘記母親的模樣! 「世……」真意方想喊聞人淵,卻想起他如今已不是世子身份,遂一壁起身一壁對聞人淵道,「聞人大人,謝謝你的提醒,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聞人淵沒想到自己真的能幫到真意,但才要繼續他們的對話,卻見真意已利落地上了馬要離開。 「你要走了?」他情不自禁前進了幾步,忽想起與真意的約定,又後退了回去。 真意見狀莞爾一笑,揚著手裡的馬鞭子道:「那個約定取消,既是我定的,我就有權利讓它消失。也算作是對聞人大人的報答。」 「啊!」聞人淵大喜,在真意即將揚鞭的那一刻問道:「我還有一匹西域馬,能不能……能不能送給公主?」 真意帥氣地甩了馬鞭,雙腿一夾馬肚子,便見馬兒朝前奔騰而去,但秋風將真意的答覆送到了聞人淵的耳邊,她說:「給我配一副好鞍子。」 今天,本是赫臻和茜宇最後逗留在寸草心的日子,傑宸的事既已過去,他們相信臻傑夫婦會更好地面對以後的生活。而臻昕也有了心愛的女子,真意也以另一種方式和他們倆度過了快活的一天。應當說,不該再有牽掛。可他們並不知道真意身邊會有一個真情實意率性爽朗的聞人淵,但似乎這一切,又是早就註定好的。 臻昕從知道「琥珀」的存在起,就一直對妹妹的說辭抱有懷疑,只是之後發生的事情讓他將這份疑惑暫時放下了。直到今天真意將一對琥珀手串擺在面前,且其中一串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母后從不離手的飾物,又聽真意講述這些日子她所經歷的一切後,臻昕才發現,原來他兀自猜測並矛盾了十五年的事情極有可能是真的。 「柔兒,跟我來。」彼時臻昕拉著韓柔和真意就往外走,如果一切都是真的,他最希望讓娘親看到的人,就是韓柔。 當聞人淵騎著馬慢悠悠走在回程的路上,遙遙便看到三匹駿馬往那天自己和真意所去的地方奔跑著,雖然看不清馬上的人,但是聞人淵知道,最前面的那個一定是真意。 兄妹三人趕到寸草心時,宅子外面已有馬車在搬運東西,顯然宅子裡的人要離開了。 沒有看到夫人和先生的身影,真意急忙拽著哥哥和韓柔不顧一切地往裡頭沖,如果這一次錯過了,她一輩子都無法安心。 此時茜宇正與赫臻臨水而立,他們要把真意留下的那尾小魚放生,忽聽得身後急促的腳步聲,繼而便是叫茜宇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女兒的聲音。 「夫人,我是真意,我又來了。」真意幾乎顫抖著說出這句話,「我……我帶哥哥和嫂嫂一起來了。」 茜宇倏得轉過身來,她眼裡所見的,是長身玉立的兒子,是亭亭纖嫋的女兒,是那個善良美麗的韓柔。 眼淚迅速佔據了眼眶,茜宇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她是多麼多麼想沖上前將一雙兒女摟入懷中。 可是……最後一分冷靜還是克制了自己的衝動。 赫臻似乎更鎮定一些,此刻既然避無可避,他亦轉身過來正視自己的一雙兒女,另一隻手則輕抵茜宇的後腰示意她冷靜。 雖然雙親的模樣有了改變,雖然臻昕幾乎記不起父親的面容,可他絕對能夠肯定,此刻立在面前的,一定是他的父皇和母后。 他無法遏制內心的慌亂和興奮,眼前的一切是那麼不真實,沉穩如他也無法辨別自己是否在夢境中,或者說這樣的夢,他已經做了整整十五年。 韓柔從頭至尾都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她對赫臻和茜宇並不陌生,他們曾經見過,在真意醉臥的津水河畔。不曉得臻昕有沒有在另一邊牽起他妹妹的手,但她真實地感受到臻昕的顫抖,和他難以遏制的激動。 終於,真意打破了這份寂靜,她轉身大聲問臻昕,「哥,這就是我說的送我琥珀串子的夫人和先生,你們見過麼?」 所有人都在等臻昕的答案,茜宇貝齒緊咬,她知道,如果臻昕一旦點頭,她所有的隱忍都會崩潰,甚至完全不會去考慮以後將面臨的問題。彷徨不安之際,耳邊忽聽赫臻極低一聲,「不要怕,他們是我們的孩子。」 茜宇方冷靜下來,終於在臉上綻出笑容,她決定尊重兒子的選擇,如果臻昕點頭,她就要從此出現在孩子的生活裡,和他們相伴一生,絕不退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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