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少女太妃 | 上頁 下頁
三〇七


  如果將班君嬈的罪狀一一陳列,她也必死無疑,而當時的睿皇后之所以選擇讓班君嬈「難產」而死,僅是為了保全傑項的名聲,讓這個孩子得到公平的對待。可是十幾年後,這反成為了她的心病。

  沈煙輕輕握起悠兒支著額頭的手,「其實不用等將來的『萬一』了,孩子除了知道生母身前的累累惡行,也知道了班君嬈真正的死因。但皇上並沒有用『逼死』這個字眼,皇上告訴傑項,他的嫡母為了讓他能健康地成長,為了讓他和別的皇子一樣得到公平的待遇,將所有責任都一人扛起,背負了這個包袱長達十幾年。」

  「為什麼我們不選擇相信孩子的心是善良的,而一定要固執地認為他們會鑽牛角尖?」沈煙道,「難道現在把自己困死的那個,不是悠兒你麼?」

  悠兒將信將疑地看著沈煙,紅唇緊抿,她沒有料到臻傑竟然連最後一個秘密都告訴了傑項,她沒有十足的信心去相信這個孩子,或者說,她無法相信的那個,其實是自己。

  沈煙只覺得鼻尖發酸,卻用笑掩飾了,依舊握著悠兒的手,「我們姐妹二十多年,當初你把傑項交給我,難道不是因為信我?眼下你可以不完全相信孩子,可是你總該相信我們的丈夫,並相信我。你在臻傑的心裡,永遠比我更尊貴,他甚至容不得你有幾場夢魘,他把你當生命來珍視,這……是我一輩子也爭取不來的。」

  「煙兒……」悠兒心底的防線被徹底瓦解,那死撐許久的虛假的堅強終於被擊潰。

  同在坤甯宮的屋簷下,真意莫名地從夢中驚醒,她仿佛是聽到了誰在哭泣。

  「好月。」朦朧中她喚了一聲,不過須臾,寢室內便亮起燈火,西林和好月都到了真意的身邊。

  「是誰在哭嗎?」真意揉了揉眼睛問,她也懷疑自己是幻聽,實在因為這些日子聽到看到太多的哭泣和眼淚了。

  二人答:「沒有人哭,不過大半夜的,皇貴妃娘娘突然帶著五殿下來了。」

  「傑項?」真意下意識喊了她最喜歡的老五的名字,即刻坐起了身子,「又出什麼事情了?」

  好月解釋道:「好像沒什麼事情只是過來看看皇后。方才奴婢瞧見五殿下已經走了,但皇貴妃留下來陪皇后娘娘過夜。」

  真意滿腹狐疑,嘀咕道:「三更半夜,皇貴妃幹嘛帶傑項過來?」遂問好月,「你既然看見他了,他臉上什麼表情?」

  好月的眼睛轉了轉,形容道:「和前幾日完全不一樣,好像……好像那日您躲在福園裡哭,五殿下哄了您之後輕鬆的模樣。」

  「真的?」真意不信,畢竟這些日子傑項那張臉上就一直寫著一個「愁」字,看得自己心焦。

  好月十分肯定,笑道:「剛才都聽見娘娘屋子裡傳出一回輕輕的笑聲,您不信問西林和白芷呀。」

  真意臉上綻出難以言喻的快活,抓著好月道:「皇嫂真的笑了,你沒有騙我?」

  西林亦在一旁歡喜道:「好月姐姐沒騙公主,剛才全喜和白芷都偷偷在院子裡朝天磕頭呢!」

  真意當真開心極了,抓著好月的手不知該說些什麼,善良如她,是多麽希望自己所愛的人都能幸福。

  「你想做太子麼?」

  真意忽而記起那天和傑項一起揀桂花時問他的話,又想起傑項那日的表情以及所做的回答,再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一切小心地串聯起來,不禁心頭一熱。

  「老五,加油!」真意在心內暗自喊了一句,隨即抬頭要對西林和好月說話,卻看到好月的眼裡,也有一絲隱隱的快活。這樣的神情自韓柔出現後,從好月的眼睛裡消失好久了。想起那日傑項對著好月時嘴角淡淡的笑,小丫頭忽而心中一動,莫名地想起了另一個人,才發現,其實喜歡一個人,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翌日,九月初一,定山公的妹妹韓柔被刑部正式過堂提審,據韓柔提供的證據,宸親王在馬場的意外墜馬與戶部尚書的一對子女極有關聯,但顧氏姐弟的本意僅僅是想作弄韓柔,卻誤害了大皇子。人證物證俱備,顧氏姐弟無從抵賴。

  但明眼人都知道,這顯然是皇室的刻意安排,一來是給大皇子的死因定一個結論,二來,就是要震懾戶部從而徹底挾制顧偉江,並警示所有大小貪官。

  但是乾熙帝並沒有要置顧偉江一干於死地,他雖依律懲處了顧繼志姐弟,而對於顧偉江僅是帶罪留職,正如他之前說的,掌控天下,並非僅僅是除掉幾個貪官污吏那麼簡單,制衡,才是王道。

  51、真心真意

  仿佛塵埃落定,仿佛痛苦過去,唯一遺憾的,是西郊馬場必須從此停業,但這也預示著,韓柔與臻昕的婚事既定。

  雖然皇宮很壓抑,但被悶在姑姑的府邸也無法讓真意快活,眼下別人的事情都解決了,可她心裡那些疑問卻沒有人能解答,而最讓她矛盾的,就是到底要不要告訴哥哥。

  本是哥哥讓四姐姐開口把自己接出來的,可西郊馬場忙著和每一個客人商討馬匹的去留,於是哥哥一定會去幫忙,所以直到出宮的第二天,真意還是沒與哥哥打過照面,心裡自然有幾分醋意,卻是甜甜的滋味。

  若珣見真意坐立不安,心疼她這幾日也跟著大家辛苦,便派了幾位家丁跟著,把真意送去了西郊馬場讓她散心。

  臻昕與韓柔見到真意自然喜歡,只是實在忙碌便無暇照顧她,漸漸落單的真意又覺無聊,竟獨自牽了匹馬,堂而皇之地從眾人眼皮底下晃了出去。

  一通策馬狂奔,竟到了津水河畔,真意牽著馬兒走到河邊,想起那日自己在此醉臥,不禁莞爾,忽聽身後草叢有「唏嗦」聲,轉身來看,竟是牽了一匹西域馬、穿了一襲白色騎馬裝的聞人淵。

  真意瞪了他半天,一直把聞人淵的臉都瞪紅了,方沒好氣道:「你怎麼不穿紫色的衣裳了?」

  聞人淵大窘,等了半天這位刁蠻的公主竟只想了這個問題出來。自己是接到韓柔的告知去馬場處理自己那兩匹西域馬的,沒料到竟從幾個師傅口中得知真意獨自騎了馬出來。他當即跨馬追了出來,一通瞎闖,竟讓他發現了真意的蹤跡。

  「那天,謝謝你。」真意忽而變得溫柔,面上帶著甜甜的笑,「嗯……那件事可不算啊,我都沒見到想見的人,所以你還欠我一件事情。聞人世子,你不會反悔不認吧!」

  聞人淵大喜,連聲道:「那天本就說了不算入咱們約定的兩件事的,淵絕不反悔。」末了低聲道,「公主以後不必稱呼我為世子,我已經沒有世子頭銜了。」

  真意一愣,脫口而出,「你被廢了?」才覺得甚為唐突,低聲道,「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

  聞人淵遵守著她和真意的約定,雖沒有二十步遠,卻和真意也有些距離。

  他不以為忤,竟席地而坐,爽朗地笑道:「這樣才好,我可不想坐我父皇的王位。」

  真意也就地盤腿坐下,撐著臉看著聞人淵,這個帥氣的少年認真起來還是極富魅力的。

  「我的母后很早就去世了,新王后對我一直都不甚友善,但是我是父王的獨子,除了我可以繼承王位,再沒有別人。」聞人淵臉上沒有不愉快,仿佛說著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我厭倦了王室生活,但不能違背自己身上所肩負的使命,直到新王后懷孕,我才發現新生活在向我招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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