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少女太妃 | 上頁 下頁
二八三


  「您不進去呀?」真意此刻反生出怯意,天曉得她先前在兄長面前那麼強硬地死活不肯給尚秋芳賠禮是哪兒來的膽子。

  悠兒瞪了一眼,並不理會,僅喚傑項:「項兒跟母后去預備父皇的午膳。」

  傑項應承,走時朝小姑姑遞過一個眼神,示意她放心。真意毫不情願地點了點頭,遂三步一停地進了寢殿,果見皇兄正于美人榻上閉目養神,一手抵在額前叫人看不出眉宇間是否有怒容。

  伸手輕提裙裾,生怕帶到什麼東西打擾了長兄休息,如此躡手躡腳走離臻傑三步近,真意方怯怯地喊了一聲,「皇兄。」

  臻傑放下手睜眼看幼妹,但見真意雙頰微微泛紅,眼眶微腫,眼內布了幾道血絲,膽怯中帶了一分不服氣,已不似方才那般強硬態度。

  「哭了?」臻傑沉著聲問,「你不是很有道理麼?」

  真意垂首看著手指上一圈圈纏繞的五彩宮絛,如是一圈圈繞起來又一圈圈放開,許久才憋了一句話,「意兒錯了,不該當面頂撞您。」

  臻傑卻笑,「你還有錯的時候?」

  真意素來敢作敢當,一抿嘴抬頭看著高高在上無比威嚴的皇兄,「之前那些可不算錯,錯……就只錯在不該頂撞您,無論如何,頂撞您總是不對的。」

  臻傑肅容相向,盯了真意許久,方才見她極不情願地低語,「要說錯麼,那打人的事情還是有些錯的。」

  「呵!要我們國堯公主認個錯還真是不容易的。」臻傑不減嚴肅,目光卻不曾淩厲,看著真意道,「知道錯了才哭的?躲哪兒哭去了?」

  真意垂首否認:「誰哭了?我才不為那種人哭呢!」

  臻傑沉默不語,只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可愛又淘氣的小妹,不得不承認,這丫頭的形容和她的母親簡直一模一樣,即便慧黠一些頑皮一些甚至胡鬧一些,可莞爾一笑或不經意的一個眼神,都透著她母親身上那份氣質。只是真意尚孩子氣一些,還未曾開竅。

  「您不要生氣了好麼?」見皇兄許久不說話,真意怯怯地問了一聲。

  「過來!」臻傑已坐起身,稍稍抬起手向著真意,「到皇兄身邊來。」

  真意一愣,當下篤定皇兄定已消氣,遂乖巧地坐到臻傑身邊,帶著幾分依賴,微微含笑問,「您不生氣了?」

  「不氣了!」臻傑將真意輕輕一攏,「今天的事情誰都有不對,但你是晚輩是公主,朕若不訓斥你,要人如何看待皇室規矩?至於尚嬪她說的那些話……」臻傑頓了頓,反問真意,「聽說你見了別的妃嬪都有起碼的禮儀能含笑問候一聲,可是每每見到尚嬪都當面無視繞開就走,為什麼那麼討厭她?」

  「您答應不罵我,我才講。」真意的眸中閃著狡猾,卻吊足了臻傑的胃口。

  「先說來聽。」然畢竟是帝王,豈能讓一個小丫頭擺佈。

  真意有些不好意思卻極認真道:「從前您常常在坤甯宮陪皇嫂的,可自從見過那個尚嬪,您就很少來坤甯宮,意兒都極少能見到您。」隨即頓了頓,兀自喃喃,「反正她們家都不是好人,她鐵定也不是好人。」

  臻傑不和小妮子繞這些瑣碎,只告誡道:「宮闈之事豈是你個小丫頭該管的?往後不准再說這些渾話,倘若別人知道你的心思,該如何想你皇嫂的心胸?只知道任性妄為,不想想每件事情的後果。」

  真意不以為然,卻也不敢反對。

  「尚嬪對你說了什麼,還有中秋那晚顧偉江的女兒說了什麼,皇兄都知道。可知道不代表非得治人家的罪,倘若為了幾句話就動不動懲罰人,那天下豈不是要大亂?可是你打人就不同了。」臻傑循循善誘,卻見真意似聽非聽滿不在乎的模樣,恨得伸指點了她的額頭,「朕說什麼聽見沒有?」

  真意反笑了,認真地問皇兄,「您說尚嬪講的那些話您也知道,她和她的表妹可也是欺負了人的,皇兄真的不管麼?」

  臻傑已立了起來,真意學著平日皇嫂的樣子為臻傑遞上一杯茶在手中,卻聽皇兄問自己:「那你想如何?」

  「如何?」真意答道,「自然叫她別再欺負人了,還有麼……」她古靈精怪地笑道,「您多陪陪皇嫂她們就好啦!」

  「鬼精靈!」臻傑知道真意的善良,她不會因受了委屈而求自己對尚秋芳使什麼手段,這孩子的確很單純。

  「要是真疼你皇嫂,往後宮裡的事情不要再瞎攙和。」臻傑意味深長道,「有些事情光用眼睛未必能看出其中的緣由,衝動莽撞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你雖長在深宮,可還不懂這宮闈中的生存之道。自然有朕和你皇嫂愛護且不必去學這些,但對於別人而言就顯得舉足輕重了。不管發生什麼,你都不會是受傷害的那一個人,可不代表別人不會因你而受傷。往往在你的衝動之下,一些不相干的人都被捲入事態中無辜受牽連,而你卻渾然不覺。這樣的錯誤一旦鑄成,可能會讓你終身遺憾。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這樣的愧疚……你能承受麼?」

  真意並不能完全明白,卻能感受皇兄對自己的拳拳呵護,一壁為這宮闈深不可測的生存之道感慨,一壁為自己方才極不懂事地與兄長頂撞感到愧疚。

  「意兒記下了。」她扶著臻傑的手認真答,「往後做什麼,一定都先想一想。」頓了頓,補充一句,「可人總有衝動的時候對不對?而我也特別容易衝動!」

  臻傑又氣又好笑,雖知道自己不必再重複方才的話,小丫頭一定是記下了,可還是惱她這股頑劣不知何時才能學得沉穩內斂。但轉念一想,緣何不讓這孩子依著自己的性子成長,何苦非要束縛她。

  「頑劣!」只簡單嗔了一句,臻傑便轉了溫和的語氣問,「中秋節前,在去你六哥封地路上遇見的那位夫人,朕聽你皇嫂提過,說意兒很喜歡她?」

  「自然喜歡,她好親切呀。」真意不曾想皇兄會親自問這個,興頭頗盛,「皇兄您也見過她是不是?皇嫂說宮裡只有您和她知道這位夫人的存在,您幾時見過她的?這些日子瞧見過麼?」

  「這些日子?」臻傑問,「意兒又見過了?」

  真意搖了搖頭,很不確定自己的感覺,皺著眉答:「記不清楚了,總覺得是見過的,可又好像僅僅在夢裡,這兩日總糊裡糊塗的。」

  「那……還想見她麼?」臻傑又問。

  興奮,卻不敢相信,真意斟酌取捨後,小心翼翼地問皇兄:「如果想,當真還能見到麼?」

  臻傑語含深意,「那就看意兒如何表現了!」語畢看著幼妹,往事已遠去,卻誠如昨日才發生。

  難道真的要瞞這孩子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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