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少女太妃 | 上頁 下頁
二一七


  「那怎麼還看他的著作?」茜宇隨意翻動著書頁,其中的文字她亦不陌生。

  悠兒笑著來到她身邊,「昨日宸兒康兒回來說太傅給他們講了《過秦論》,兒臣便想起這號人物來,今日無事便翻來看看了。」

  茜宇合起書冊問她:「如何看『割地定制』一論?」

  悠兒靈慧的眼睛一眨,笑道:「臣妾不以為『地盡而止』便能天下太平,當有欲望之人手裡所得到的越來越少,他一定不會安生……所以與其讓越來越多的人分享越來越少的東西,何不讓該得到的人好好享受呢?那些沒有資格得到什麼之人,看看解一解眼饞就夠了,因為這樣的人永遠喂不飽的。」

  茜宇細眉一挑,心中暗服,「睿」字封號賜予這樣一個女子絲毫都不為過,而權力是最具備正惡兩面的東西,只看它落在誰的手裡了。但茜宇隨即便正了顏色,看著悠兒道:「這幾日皇上有和你提過什麼嗎?悠兒……看樣子你婆婆似乎容不下我了。」

  頤瀾宮外,璋瑢與皇帝正話別,方才茜宇走後,連帶張文琴三人不過又說了些不鹹不淡的話,此刻與臻傑單獨面對,璋瑢心中卻矛盾不已。她曾想過是否要與臻傑挑明赫臻要廢了自己一事,可自己依然保存著一份僥倖,她很明白這一刻的主動只會讓自己進入更被動的境地,但這樣強顏歡笑的日子還能撐多久?若真到了一切都沒有了的一天,茜宇會伸手幫自己麼?張文琴是絕對靠不住的,不為別的,只為自己手上有她兒子的一條命,但凡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就一定不會允許任何人放過自己。

  璋瑢最終還是選擇平靜地和皇帝分道而行,回宮的路上亦不由得意亂紛紛,茜宇一路走來看似起伏不定,其實妹妹是很幸福的,她有溫暖的家、有赤誠交心的朋友,在哪裡都會有人呵護,而自己呢?的確,此刻沒有誰能體會她心中的苦,一個不知哪一天會失去一切的女人難道不可憐麼?作為帝王的女人不受寵倖並不可憐,可憐的是有一天他不再信任你,那……一切當真結束了。

  回到裕乾宮,早就開始炎熱的天氣並沒有讓這裡也暖和起來,一踏進門便是襲入心肺的寒氣,並不因為這個建築很冷,是它的主人心冷。

  璋待步走入正殿寢室,曾經這裡是雍和帝唯一在妃嬪寢宮處理朝務的地方,曾經羨煞多少雙眼睛,可如今卻清清冷冷,就連書架上也是空蕩蕩的……看到這些璋瑢往往會想起自己曾和妹妹一起去過的一個地方——永巷盡頭的冷宮。

  「你回來了……」略帶沉鬱的聲音從背後傳出,那熟悉的聲音和氣息,為何卻讓璋瑢渾身寒顫?

  「這裡和從前大不相同了,你看呢?」聲音再次響起,璋瑢倏地轉回身來,立在她眼前的男子有那樣深邃的眼睛,是自己當初進宮前便深深愛上了的男人,可是這份愛為什麼越來越沉重,沉重地要讓自己萬劫不復呢?

  「臣妾參見太上皇!」璋瑢用顫抖地聲音說完這句極其客套的話,深深伏下身子,將額頭叩在地上,很久了……她很久沒有向赫臻行這樣大的禮了。

  赫臻看著眼前的女子,他閉起了眼睛,似乎是要克制心裡的疼痛,他沒有漠然,起碼再看到陳璋瑢,他無法漠然。赫臻轉身坐到桌前,口吻依然沉鬱,「來一起坐吧,這裡有你在南邊時愛喝的普洱。」

  璋瑢沒有起身,她跪坐在地上,頷首望著她的丈夫,一顆心很怕要跳出來,她很少這樣失態,但這一次她那彎柳一樣的眉毛擰在了一起,她知道赫臻在京城,她也知道赫臻曉得自己跟著太后回宮了,可是她沒有想過赫臻還會來見自己,她以為這一生都見不到他了。

  「起來吧,地上很涼,過來陪朕坐著,喝口茶。」赫臻說的很自然,仿佛從沒有與璋瑢之間有過芥蒂。

  「您以為……臣妾還配麼?」璋瑢顫抖著嘴唇一字字道,「臣妾以為,您從此都不啻與我這樣的女人說話了。」

  赫臻的手裡旋轉著茶碗的蓋子,它在杯沿上磨擦著,發出上好瓷器才有的聲音,這樣沉默了許久,才又開口,「那你回來做什麼?若你真心悔過,這一刻你當和青燈相伴,潛心禮佛的。」

  「臣……臣妾只是想回來等璃兒來再看他一眼……」璋瑢的眼眶濕潤了,她垂首哽咽,「還想再看一眼妹妹……」

  「看她?」赫臻轉身看著璋瑢,深邃的眸子裡完全印入了眼前女子的形容,曾經他愛過她,可是這份愛太沉重了,不是她陳璋瑢所能承擔。

  「是……」璋瑢再次哽咽。

  然這一刻茜宇卻渾然不知她深愛、心念的男人就在不遠處的裕乾宮裡,她正和悠兒並肩坐在美人椅上,悠兒輕輕撫摸了她的小腹,一雙美麗的眼睛笑得眯成了線,那是一個朋友衷心的祝福和喜悅,「若是昕兒的弟弟,這樣子皇上將來又添一個助手了。」

  茜宇笑得幸福,全然沒有了方才在頤瀾宮裡的無奈,她握著悠兒的手笑道:「我不敢告訴旁人,總覺得一個太妃懷孕是件好奇怪的事情,可我必須得告訴你,我不想有人在你我之間使絆子,叫你誤會我。」

  悠兒會心一笑,嘴上卻道:「母妃和我一樣的年紀,生得這樣好看。兒臣說句大不敬的話,若母妃已然孀居再這樣行走在宮裡,我一定會擔心的,即便我不擔心,但人言可畏啊!」

  「你能這樣對我坦白,可見我沒有交錯悠兒你這個朋友。」茜宇握了悠兒的手,恬然道,「這後宮如何一個地方悠兒你也算徹底見識過了,我時常想當初把你推上這皇后之位要你和那樣多的女人分享丈夫是不是做錯了,可如今看皇帝的文治武功,看我們睿皇后的母儀氣度,我曉得我做對了。」

  悠兒的眼神透著說不清的心緒,她盤腿坐在茜宇面前,一手撐著那張精緻美麗的臉龐,口中緩緩道:「從沈煙進襄王府起,我便曉得並不是不做後宮女子就一定能獨自擁有自己的丈夫,既然如此何不成全皇上一番事業,因為我愛皇上。」

  茜宇心中大為感動,是啊,自己何嘗不是這樣愛著赫臻的,可是……一切都來的好煩亂,自己不僅沒有悠兒的胸懷,又是後來才走進赫臻心裡的,甚至有時候她覺得自己並不瞭解丈夫,在帝王和愛人之間,她偶爾會迷茫。

  「母后她……不是討厭我,只是女人的一種嫉妒心裡在作祟吧!」悠兒無奈地苦笑一聲,「也許將來我也要做太后的,不曉得那時候我會怎麼教年輕的皇后。」

  茜宇被悠兒的坦率逗樂了,她捏著悠兒的手笑道:「婆媳之間總是有隔閡的,即便我的兩個嫂嫂也未必能全然如母女般對待我的母親,但你們都是貴族兒女家教深厚,明白為人妻為人媳的道理,所以我很放心你,但我也不容許太后無端地輕賤你。」

  茜宇頓了頓,又道:「方才我進來時在外頭看到惠嬪,看你送了她硯臺,叫我想起個人來。」

  悠兒不解,靠到茜宇身邊細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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