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少女太妃 | 上頁 下頁
一九七


  班君嬈昨夜得封惠嬪,頭一個要謝的自然是王越施了,此刻也笑意闌珊地開啟紅唇,那張飽滿的臉頰更顯得風韻十足,「福嬪妹妹這樣巧的手,昨日皇上拿著你繡的荷包愛不釋手,姐姐親眼看到皇上將它放入袖籠之中的。」班君嬈眉頭一挑,她記得很清楚,昨日來探望王氏時,還自稱嬪妾的。

  王越施如孩兒般無邪的笑了,她看了一眼班君嬈,盈盈道:「將來姐姐有了皇兒,妹妹也給他做這樣好的繡品……」話未完卻心頭一堵,當下捂了嘴就犯噁心,宮女茉莉連忙取了痰盂過來伺候,班君嬈也起身立在王越施身後輕輕撫背為她順氣。

  於是折騰了好一陣,王越施才平靜下來,班君嬈與茉莉一起將她攙扶到床上躺下,坐在一邊笑著道:「聽說從前蓮妃娘娘也是這樣害喜的,妹妹不怕,或者請個太醫來瞧瞧?」

  福嬪攙著班君嬈的手笑道:「不必了,太醫晨裡才來,這會子又叫了來少不得驚動了皇后,聽說二皇子正鬧高燒呢,何苦我再去湊熱鬧。」

  班君嬈微微點頭,笑而不語,一旁的茉莉替主子用熱帕子拭臉後隨口道:「奴婢聽說方才皇后娘娘好大的脾氣,說是要再把二皇子抱了給其他娘娘呢!」

  王越施蹙眉道:「你這丫頭,平日裡一棍子打不出個響來,今日怎麼嚼起舌頭來了,皇后娘娘可是由你說是非的?快下去自己掌嘴!」

  「惠嬪娘娘替奴婢求個情吧!」茉莉諾諾地扯著惠嬪的手,連連道,「奴婢方才只是聽底下的小丫頭在說閒話,聽主子提起二皇子,就隨口這麼說了。」

  班君嬈擺手叫她下去,自己撫著王氏的手笑道:「聽說孕婦脾氣大,妹妹也忒大了吧!」在於王氏面前的尊貴她一直都有,畢竟王氏越過自己的地位也就那麼幾天而已。她如此說著,眼眸裡的目光徒生出些異樣,雖然笑語如前,卻難以撫平心中呼之而出的律動。

  丹陽宮裡,傑歡已在沈煙的懷裡昏昏睡去,此時寢室裡只剩下了錢韻芯和自己,她緩緩開口道:「本宮知道這件事情賴不著昭儀,可是若讓宜嬪知道她的兒子病了……她該多傷心啊!」

  錢韻芯心裡一動,默默地沒有說話,她望著傑歡,這個孩子如此沉睡著,那張漂亮的臉蛋是多麼討人喜歡。如果……她不自覺在心裡冷笑道,我怎麼會這麼想?是啊,如果蒙依依死了,這個孩子就該死心塌地地跟著我了……

  沈煙摸了摸傑歡的額頭,將他放到了床上,掖上了一床被子,又輕輕拍了幾下,嘴裡道:「昭儀也曾經懷孕,知道為人母是怎樣的心境。宜嬪她如何不招人喜歡,如何脾氣乖戾,可她也不過是個平凡的母親,溺愛孩子也算常理。昭儀……你不覺得皇后娘娘這樣的懲罰太過了嗎?」

  錢韻芯難以置信地盯著沈煙,她知道沈煙和皇后一樣從王府裡出來,她知道蓮妃是聖母皇太后親自選的媳婦,她知道元戎的母親在臻傑心裡有幾分重量,但是她不知道,不知道沈蓮妃竟然敢在自己面前說這樣的話,難道不怕自己的脾氣和一張利嘴將她沈煙推入不復之地?

  「皇后娘娘這究竟是在懲罰宜嬪,還是懲罰傑歡呢?」沈煙面容憂愁地看著錢韻芯,「昭儀娘娘覺得呢?」她希望錢韻芯能給自己一個答案,當日她對宜嬪說出那樣冷冷的話,全因皇太妃的影響了自己的心境,待回到承乾宮女兒纏著自己問二哥哥的事情時,她才發現自己是狠不下心的。

  「皇后娘娘那日說二皇子從此稱臣妾為母,臣妾會一心一意待他,從此傑歡便是臣妾的親骨血。」錢韻芯毅然看著蓮妃,她的性子是經不起激的,她絕不會說出沈煙想要的「好吧,臣妾去求皇后將二皇子送回宜人館。」這樣的話。

  沈煙心頭一沉,抿了抿嘴繼續道:「這些年昭儀還在查是誰接連兩次傷害你腹中的胎兒嗎?」

  錢韻芯登時臉色刷白,她那堅挺的胸脯起起伏伏,似乎憋了許多的話在心裡,竟能忍這樣久。

  「你以為還能留下二皇子嗎?」沈煙步步緊逼,「或許……很可能……這一次將從你手裡接過二皇子的,就是那個死一萬次都無法贖罪的小人呢?難道……還要讓她奪走你的孩子嗎?」

  錢韻芯冷笑一聲,「娘娘這些話是不是說的太遠了,或者又是在暗示臣妾什麼?」

  沈煙那長長的睫毛合下,淡淡道:「是太遠了,本宮不過隨口一說罷了!」

  昭雲殿外,茉莉將惠嬪送到門口,嘴裡還連聲謝著她方才的恩典,班君嬈卻溫婉地笑道:「你家主子有了身孕,脾氣自然要多一些,她怎樣好的一個人,難道你們會比本宮瞭解的少?」

  茉莉連連稱是,幾番寒暄後便被惠嬪遣回去照顧自家主子了,班君嬈看了一眼與昭雲殿比鄰的宜人館,眼神中沒有了從前的恭敬謙和,既然與宜嬪一般高下,她自然明白自己當是如何一副示人的姿態。

  回家的日子,茜宇過得很是悠閒自在,幾個侄子合著兒子前前後後地繞著嬉鬧沒有半點生分,叫人欣慰。她本還擔心哥哥嫂嫂會管得緊,要幾個孩子對昕兒以禮相待,如今看來還是家人最瞭解自己的心思。此刻她正與三哥對坐喝茶於沁園中,兄妹兩個自有一番話要說。

  「哥哥怎麼還不給爹和姨娘取個媳婦進門?」茜宇的神色便是那家中小妹與兄長說話時的嬌柔模樣,不由得要人忘記她太妃的身份。

  傅憶坤看著妹妹,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容,棱角分明的臉上已再看不到當年的青澀,但想他二十歲便能帶兵駐守邊關,九年過去了,到如今更越發沉穩英武,與父兄一般受到新帝的倚重。他抬手喝了半盞茶,繼而對幼妹笑道:「娘要你來做說客的吧!」星眸中透著淡定從容,這樣的神態時常也出現在茜宇的臉上,「她求過爹、求過大娘、還要大嫂二嫂給我物色她們母家的女眷。」他笑著道,「有大哥和二哥延綿了傅家子嗣,所以我總不把這些放在心上。」

  茜宇的笑容很溫暖,卻仍有一絲無奈飄過眼角,「那妹妹就不多說什麼了,若有一日哥哥看中了哪家的小姐,只消給妹妹帶一句話,妹妹親自為哥哥主婚!」她說著掩嘴笑道,「有我這樣的小姑,著實麻煩的。」

  傅憶坤笑容中帶著幾分心疼,似乎妹妹的眼裡寫著什麼他一眼就能讀懂,妹妹這樣的笑容透著的為什麼並不是「幸福」?

  「哥哥,真公子是何時來家裡做客的?」茜宇捋了捋衣襟,隨意問道。

  傅憶坤想了想,答道:「也許是初三吧!真公子初八要入翰林編修,新府邸正在裝潢之中,他便在這裡借宿幾日。本來傅真也算世交,住幾日沒什麼妨礙。」

  茜宇心下思忖了幾句再不多問,遙遙看到兒子和幾個侄子在嬉戲玩鬧,還是忍不住對哥哥笑道,「哥哥還是快些成親,給爹娘生個孫女吧!家裡五個小子,真是夠鬧騰的。」傅憶坤無奈地笑了。

  是夜,緣亦趕著主子睡前回了來,她本願早些回王府,卻不料被那京城花花綠綠的世界所迷住,不知不覺時辰就過去了。此刻白梨和文杏正欣喜地看著緣亦帶給回來的禮物,一邊笑一邊說道:「難怪今天小平安要求娘娘一日的假,京城裡果然什麼都好!」緣亦聽聞眉頭一凜,只繼續鋪著主子的被褥,默默不言。

  茜宇卻單手支頤看著興奮的白梨和文杏笑道:「你們才來京城,不如明日也去逛逛?其實宮女內監是有出宮的假日的,只是並非個個都能隨心。但像緣亦這樣勞碌命的,就從來不知道出去歇歇。」白梨和文杏並不愚笨,連忙放下手裡的東西,過去幫著緣亦一起做功夫。待緣亦等都退了出去,茜宇便臥於床上回憶今日一天發生的趣事,實則她多希望能和母親再睡一個晚上,卻又怕落人口實,她曉得皇太妃不是好當的。

  「真舒爾!」想起這個名字,茜宇心裡莫名地不安起來,她突然很想看看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自己今日這樣的安排,會不會讓他對若珣……晚飯時便沒有見到真舒爾,本想開口問家人他是不是另自行用飯,卻又怕父母多疑便噤了聲,此刻不知為何,當真很想見他。

  客房在王府的另一側,與沁園相距很遠。今夜真舒爾的臥房裡點著一盞黃油燈,窗戶上新糊的白紙裡印著一抹落寞的身影,身影的主人正舉杯獨斟,面前掛著的是一卷雪白的畫幅。

  真舒爾不勝酒力,幾杯下肚便面紅耳赤,頭目暈眩起來,他冷笑道:「『為賦新詞強說愁』,只以為是那些酸客庸儒愛做之事,可如今也嘗得何為愁,才曉得秋心兩半是怎樣的滋味。」

  「吱嘎」一聲,臥房的門被打開,一個身披白底金線鳳凰展翅風衣的女子出現在眼前,她淡定的笑容竟叫真舒爾心碎。

  茜宇出門時發現緣亦幾個都不見了,一路過來也沒有遇見什麼人,竟這樣順順當當就進了真舒爾的房間,她看著醉得滿臉通紅的真舒爾,不禁暗問:「難道我真的傷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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