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少女太妃 | 上頁 下頁 |
一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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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嬪妾謹記娘娘教誨!」班婕妤諾諾道。 「回吧!」錢韻芯旋身回了亭子裡坐下,身旁的宮女濾了幾遍藥渣,將一碗溫熱不燙的藥遞給了主子,錢韻芯冷眼看著主僕三人顫巍巍地離開後,才蹙眉把藥喝盡了。她品味著口中的苦澀,微微頷首望瞭望天上皎潔的明月,自嘲道:「哪裡夜沉沉的呢?是人心沉沉的罷!」 翌日清晨,章悠兒一如既往地在坤甯宮的園子裡喝茶,卻不見任何人,待宮女回稟外頭候旨的妃嬪都離開後,她才起身回寢宮換裝。 「這兩日皇上都在秋棠閣歇息,萍貴人也辛苦些。」章悠兒用手捋了捋雲鬢,淡淡道,「取些家裡送來的燕窩給貴人送去,要她好好養著身子。」 「是!」一個宮女便下去打點了。 章悠兒示意侍女停手,她自己將鳳尾簪重新插在了髮髻上,說道:「什麼時候送的早膳給皇太妃?」 「卯正時刻送去的,但聽說皇太妃送了小王爺上課後,就逕自出去了,奴婢並沒有見到皇太妃。」古嬤嬤說著,拿了新制花露水遞給皇后。 「如此……」章悠兒笑道,「我還想著去與娘娘說會子話呢!」她頓了頓,就著宮女的茶喝了一參湯,忽然瞥見傑宸早起背書後落在梳粧檯上的《論語》,便對左右道,「準備幾盆新開的花,去宜人館一趟。」 「是……」眾人皆忙碌起來,繼而擁簇著章悠兒緩緩裡了宮門。 觀音水法,郁金雲壇,滿目蔥綠,香氣沁脾,福園的景色一點也沒有變,自然也沒有荒落。翰宛亭一如九年前靜靜地立在水中央,匾額上的字還是那年晚宴上赫臻留下的墨寶。 「這裡真是一點也沒有變。」茜宇淡淡笑道,「你們平日裡來嗎?」 「不敢來!」緣亦笑道,「皇后娘娘不准一個人進來。」 「悠兒她真是的!」茜宇搖了搖頭,靜靜立在湖畔,放眼遙望眼前的景色。 「太……太妃娘娘!」一個面目清朗的少年從樹叢中跳出來,手上拿著一把象牙摺扇,臉上掛著驚喜地笑容。 「大膽……」小春子利索地帶著幾個小太監攔在了茜宇面前,怒視著眼前的男子。 「啊……」少年又一次被駭住了,摸了摸腦袋笑道,「看樣子我還真是很魯莽的!」 茜宇並沒有被驚到,只是搖了搖頭,溫和地笑道:「春公公,這是新科狀元,快給真大人請安才是。」 「新科……」小春子愣了一愣,卻不敢質疑茜宇,便帶著幾個小太監向真舒爾行了禮。 「哈哈……」舒爾「啪」地一聲打開摺扇,笑道,「沒事沒事,大家都是自己人的!我今天真是沒白白早起啊!」 緣亦似乎很抵觸這位狀元郎,還是攔在了茜宇面前,冷冷道:「即便大人不知道這福園不能隨便進入,也該知道宮廷畫師是不能隨便離開丹青閣的吧!」 舒爾這一回不慌不忙,眨著琥珀色的眼睛笑咪咪道:「昨日丹青閣裡的老大人們都把我奉若上賓,只管給我端茶送水的,倒真的沒有一個人跟我說過這些個規矩。」他一臉無辜地看著緣亦。 緣亦一愣,繼而憤憤道:「大人不明白奴婢自然不怪,可您身邊的小太監總該明白,最起碼也該告訴您在宮裡說話該如何稱呼吧!看來這小太監是個偷懶混吃的東西,就該抓了起來打他一百板子,問問還敢不敢領著主子亂跑。」緣亦很少會這樣頂真發怒,不僅把舒爾唬住了,就是一旁小春子等也吃驚不小。 茜宇仿佛充耳不聞,竟繞過緣亦,追著那琥珀色溫暖的目光而來,她笑盈盈道:「大人莫要奇怪,緣亦本是皇后身邊的教引姑姑,從前連皇子們的禮儀都要她來引導,所以這會子才頂真些。」又回首對緣亦輕聲笑道,「你輕易不發怒的,今日怎麼了?」 「奴婢……怕大人這樣在宮裡行走,會吃虧的。」緣亦垂首輕語。 茜宇「哦」了一聲,繼而道,「既然這裡旁的人隨意進不來,哪也不怕了是不是?你去備些點心來,我這些年在南邊住著,世上發生了什麼一概都不知道,真大人這樣年輕活潑,我倒想聽他說些故事呢!」 緣亦無奈地看了茜宇一眼,便帶了白梨一起回馨祥宮。雖然白梨與文杏在南邊服侍了茜宇兩年,但對於她飲食起居的習慣還是不比緣亦熟悉,故而茜宇回來不過兩日,身體精神都漸漸有了起色。 舒爾見緣亦走遠了,才回神來沖著茜宇笑道:「太妃娘娘的脾氣可真好,那位姑姑就不怎麼樣了!」 茜宇微笑道:「大人,這畢竟是在宮裡。緣亦她從前服侍皇后,只因本宮回來才被派來馨祥宮當差,她心裡有本宮亦有皇后娘娘,她自然會對您多些注意的,本宮想說什麼,大人能明白嗎?」 「我明白!」真舒爾把扇子插入腰際,笑道:「不過……我不會闖禍的。」 「您這樣說話總是『你』啊『我』啊的,就已經不對了。」茜宇耐心地糾正道。 真舒爾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與茜宇右腕上的琥珀串子如出一轍,皆是那樣剔透晶瑩,卻又莫名的深邃,他柔和地看著茜宇,目光中的感情有些紛雜,「可是……昨日你……您與皇后娘娘說話,還有方才和那位叫做緣亦的宮女說話,好像……」 茜宇忍不住側過臉微笑,也許是中規中矩的人看得多了,這樣一個不拘小節的少年出現在眼前,讓她覺得很輕鬆,「本宮方才的話只說了一半,」茜宇道,她自然不能讓這十六歲的少年壓住了理,「在宮裡的確規矩大如天,但法外尚有情何外乎規矩,相熟之人私底下你我相稱,還是不論的。」 舒爾看著茜宇的目光可謂之欣賞,在他的眼裡,茜宇的一顰一笑都是這樣自然,卻又有些不真實,好像夢一般。他順著茜宇的話說道:「那我和你從此刻起也相熟了。」 茜宇看著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卻似乎能感到一顆心慢慢平靜下來,於是微微地笑了,許久才和聲道,「好。」 陽光在那一刻灑在了舒爾的臉上,讓他的笑容叫人看起來是這樣的幸福,如同垂髫小孩兒得了好吃又好玩的扭股糖便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你的皮膚這樣白皙,被太陽曬了就不好了!」舒爾已經毫不客氣地對茜宇稱呼『你』了,「我們到湖中央那個亭子裡坐坐怎麼樣?我總覺得那樣的地方才能畫出最好的畫來,丹青閣裡不僅人,就連物件擺設也是老氣橫秋的,能畫出好東西嗎?」 「去那裡?」茜宇頷首望過去,湖面上粼粼水紋綿綿不斷,唯獨那亭子屹立不動,那裡本來……她心內歎道:今日也不如何就想來這裡走走,來了卻又暗恨那『翰宛亭』,左不過自尋煩惱,人常道「物是人非」,可我總覺得除非逝去了,不然變得不會是人,永遠只是心而已。 「你這樣最美!」舒爾冷不防一句話,竟驚動了茜宇,好久好久沒有第二個男子對自己說這樣的話了。她轉回神來,臉色不免嚴肅,淡淡道了一句「大人自重」。其實她大可以擺出皇太妃的尊貴、長輩的架子來呵斥舒爾,可她卻不要,她不想讓那琥珀色的目光暗淡下去。 舒爾暗暗呼了口氣,他自來不是輕薄之人,怎麼就把心裡的話脫口而出了?他本以為自己想和皇太妃說一句話都很難,卻不料如今可以『你我』相稱,因而心裡實在怕方才的失禮將自己與茜宇的距離又拉遠了。 「大人喜歡那個亭子?」茜宇斂了肅容,微微笑道,她心裡明白,只有自己尊重了,這小狀元郎才曉得要拿捏分寸。 「大人!」舒爾乍聽之下後悔不迭,但細想了半刻,還是笑了。他極聰明的一個人,能才壓天下鴻儒書生的狀元郎,又豈會看不出茜宇的用意,「喜歡,覺得清靜。舒爾在家時的書房也不過是臨水而建,總想著能有這樣一處好地方作畫。」他笑著用象牙扇骨拍了拍手掌,道,「衛國府上倒有一亭,就是用場不好,錢世伯常常罰宗寶去那裡思過!」 茜宇聽聞衛國府,便想起了那個罰了玲瓏十日禁足的錢昭儀,茜宇並非完人,對於自家姻親的侄女兒多少偏袒幾分。雖然傅嘉只是恩封的王位,但到底也有半分皇親,茜宇的出身自然要比錢昭儀這位世侯家的小姐高貴許多。聽舒爾的口氣他似乎與錢府甚熟,便想對這位緣亦口中『眼裡揉不得沙子』的昭儀娘娘的家教做些瞭解。便笑道:「大人之舉皇上雖然不計較,但難免也是莽撞的。錢公爺悉心培養了錢公子,望他能學有所成為國效力,可如今卻名利兩失,成人笑柄,錢公子看來要在那亭子裡常住了。」 舒爾的笑容帶著半分促狹,將象牙扇骨握在手中,笑道:「實則舒爾沒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在科考場上玩笑,即便皇帝不追究,舒爾也還怕雙親問罪。若不是宗寶苦苦相求,說他到時也是藥名落孫山、落人笑柄,少不了被老父責罰,還不如不去丟臉的好。又誆騙我說既然自恃滿腹經綸為何不上場一試身手,這才把我拽了去的。」他垂首笑著低低地說了聲,「若知道能遇見你,他不哄我我也去了。」 茜宇沒有聽到後面一句,只是笑道:「錢公爺的家教如此嚴格?」 舒爾笑道:「宗寶的三個哥哥如今都在軍營裡,世伯說家裡幾世戎馬,如今出了一位昭儀娘娘,也定要再出一個狀元郎才算對得起祖宗六代,就讓本來學武的宗寶半路出家開始日日攻讀四書五經,他自然是苦不堪言了。因看我頗有幾分文采,老世伯才許獨我一人偶爾去會會他,不過十次裡有七八次去時他被關在那個湖中央的亭子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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