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太妃(64)_琴瑣

六四

　　外頭果然安靜下來，蘭妃心裡又想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便喊道：「嫣梅！」

　　嫣梅急急地進來，臉色十分難看。

　　蘭妃罵道：「吃錯東西了？拿這樣的臉子給我看！外頭鬧什麼呢？」

　　嫣梅跪了下來，吞吞吐吐地道：「娘娘，您千萬別生氣。墨菊不是存心的，您千萬……」

　　蘭妃聽她叫自己別氣，又說不清楚，心裡頓時煩躁，喝道：「舌頭被剪子鉸了？說話斷斷續續的！」

　　嫣梅諾諾地道：「娘娘，剛才墨菊……不小心砸了府夫人為您請的送子觀音像……」

　　只聽啪的一聲，一個耳光重重地打在嫣梅的臉上，她捂著臉向後滾去。

　　蘭妃氣得火冒三丈，臉色發綠，口裡罵道：「該死的東西！你們是不是存心害我？恬嬪那裡太后剛剛送去一尊觀音像，你們就把我的砸了？」說著上來扭打嫣梅，口裡不住地罵道，「你們是怕菩薩忙不過來，要她先照顧那頭是不是？我想我怎麼這麼倒黴，全是你們這群奴才鬧的！」說著又給了嫣梅兩個巴掌，因為震得自己手疼，便道，「我何苦打你？去！去把那個尋死的墨菊找來！她不是想害我嗎？我就讓她先痛快地去見閻王！」見嫣梅還在地上哭泣，便大聲吼道，「還不快去！」嫣梅忙連滾帶爬地出去了。

　　蘭妃重重地坐在椅子上，臉上氣憤的神色還未退去，眼淚卻流了下來。自己真是可憐，如今只有和奴才們慪氣的本事，在上頭面前，自己卻一點工夫都做不進。美貌在這皇宮裡是司空見慣的東西，敬妃和恬嬪即使貌若天仙，自己和她們相比也是難分伯仲的。究竟皇帝喜歡她們什麼地方呢？她想著想著，又傷心起來。

　　嫣梅拖了墨菊進來。剛才墨菊在外面聽到打罵聲，已經嚇得兩腿發軟，走路跟飄似的，跪在地上不住地發抖。

　　蘭妃三兩下擦乾了眼淚，怒視著她，眼神中露出一股殺氣，冷笑道：「好一個奴才！那裡給了你什麼好處？要你來砸我的送子觀音！」

　　墨菊一個勁地磕頭，「奴婢不是存心的，奴婢不是存心的……」

　　蘭妃罵道：「你是不是覺得本宮的觀音像是娘家請來的，恬嬪的是太后賞的，要尊貴十分——你看本宮這個不入眼是不是？」

　　墨菊仍舊磕頭，「娘娘饒命，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娘娘饒命！」

　　蘭妃氣紅了眼，上來便兜面踹了一腳，對嫣梅吼道：「把她拖到院子裡去，叫兩個太監拿了棍子來，本宮要清理門戶！」說著便往外走，那墨菊嚇得要昏死過去。

　　馨祥宮這裡，韓嬤嬤又送了東西過來。茜宇覺得一直都沒有去壽甯宮謝恩，實在過意不去，便要跟著韓嬤嬤一起回去。韓嬤嬤拗不過，便扶著茜宇出來。

　　本來要坐轎子，但茜宇說連日來缺乏走動，再不走走身子就軟了，韓嬤嬤這才作罷。才走過延慶宮，便聽到裡面吵吵嚷嚷的哭鬧聲。茜宇眉頭微蹙，看了眼緣亦又看了一眼韓嬤嬤，二人皆是厭惡的神情。

　　只聽到裡面蘭妃大聲吼道：「下棍子我就要看到血印子，看不到就先扒了你們的皮！」接著便聽到重重的捶打聲以及慘叫聲，十分刺耳。

　　茜宇實在聽不過，想到前幾日祥嬪在自己那裡對阿紅動刑，險些要鬧出人命來的，便要進去阻止。

　　緣亦攔住，輕聲道：「各人自掃門前雪，主子何必操這份閒心？宮裡頭主子教訓奴才也是常有的事，即便是奴婢也時常教訓底下的丫頭。主子這會子進去攔了，算是什麼呢？」

　　茜宇無奈，點了點頭，只得裝作無事的樣子，挽著韓嬤嬤走了。

　　「孩子，你來了？」才進壽甯宮的正殿，就聽見太后喚自己的聲音。茜宇心裡不禁有些矛盾，畢竟對自己而言，太后依舊是個心結。正要施禮，就聽到太后對韓嬤嬤嗔道，「只是讓你送個東西，怎麼就把人給哀家帶來了？要是路上有個閃失怎麼辦？」

　　韓嬤嬤只是賠笑。

　　茜宇沒有抬頭，只是福下身子道：「臣妾參見太后。」

　　太后笑盈盈地看著茜宇，眼神中流露出萬般喜悅，笑道：「以後不要再施禮了，什麼事情都要注意著點兒，身體才是最要緊的。」

　　茜宇深吸一口氣，抬起頭對太后道：「臣妾今日來，是為了謝太后這些日子的恩典。太后如此隆重，臣妾實在是受不起了。太后若再給臣妾賞賜，只怕折殺了臣妾。」

　　太后笑道：「好好好，不給你就是了。等你把孩子生出來，都給孩子罷了。」又笑眯眯地對茜宇道，「哀家也是過來人，知道你此時的想法，況且你如今比哀家當年懷著央德時更年輕幾歲。」

　　茜宇笑著看著太后，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心裡暗暗打鼓：她又想怎麼樣？

　　太后笑道：「哀家已經下旨，明日讓碩王妃進宮來。」

　　聽說明日就能見到娘，茜宇突然覺得身上熱血沸騰，激動萬分。

　　太后將手上的水晶護甲褪下，緩緩起身，過來拉了茜宇的手一同坐到榻上，笑道：「宮裡是有規矩的，要等到八個月以後你娘才可以進來。」

　　茜宇聽了覺得十分疑惑，起先還說明日就能見到，怎麼這會兒又不行了？

　　太后見她臉上急切並帶著疑問的神情，似乎很滿意，繼續道：「所以哀家只是說想接你娘進宮來敘敘舊，住幾日。所以呀……」

　　茜宇的心定下來，笑道：「所以臣妾可以見到娘了。」

　　太后哈哈笑起來，摩挲著茜宇的手笑道：「當年哀家也是像你這樣，日日盼著能見到家人。」

　　茜宇欠身道：「臣妾謝太后恩典。」心裡卻想，如今你給我這麼大的恩典，將來如果叫你失望了，你又會如何待我呢……便笑道，「臣妾不該打擾太后休息，這就去了。」

　　太后臉上似乎有一些失意，但嘴上還是掛著笑容，道：「好好回去歇著，莫像那個蘭妃似的。」說著似乎覺得有些忌諱，便笑道，「去吧，哀家也要歇著了。」

　　茜宇欠身施禮，緩緩地退出去。

　　出了宮門，茜宇歡天喜地地對緣亦道：「緣亦你聽到了嗎？我娘要來了，娘要來了！」

　　緣亦忙哄她道：「是。奴婢聽到了。」

　　茜宇掩不住心中的興奮，拉著緣亦要去裕乾宮告訴璋瑢。

　　茜宇走後，太后便問韓嬤嬤：「旨意下去了嗎？」

　　韓嬤嬤過來替太后添了手爐裡的香片，遞給太后，笑道：「奴婢都發下去了：請碩王妃進宮來，再請古夫人進來伺候良嬪娘娘。」

　　太后笑道：「韓玉，你看那孩子開心的，當年我也是這樣吧？」

　　韓嬤嬤笑道：「是這樣，老佛爺當年還比恬嬪娘娘更加稚嫩呢。」

　　「唉，「太后輕輕歎了口氣，道，「是啊……」說著玩弄著手爐，微微蹙了眉頭，若有所思。

　　韓嬤嬤收了笑容，輕聲道：「奴婢剛才聽到老佛爺提到蘭妃，也正有事要稟報呢。」

　　太后回過神來，問道：「怎麼了？」

　　韓嬤嬤將身體湊過來，輕聲道：「剛才奴婢扶著恬嬪娘娘過來時，路過延慶宮，聽到裡面吵吵鬧鬧的，好像在打一個宮女。奴婢聽到蘭妃喊著，像是要把人往死裡打呢。」

　　太后搖了搖頭，變了臉色，歎道：「原先也是個好端端的人，怎麼這些日子越發厲害，卻不知道穩重了？」

　　韓嬤嬤道：「奴婢這些日子聽南四所的宮女們背地裡說，她們一些在延慶宮的小姐妹個個都抱怨日子難過——看來蘭妃刻薄奴才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太后冷冷地道：「那會兒皇帝寵著她全因她生得比別人強些——皇帝最是個有情的人了，可如今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就知道她確實是個繡花枕頭了。」

　　「奴婢冷眼看著，敬妃娘娘的德行似乎更比德妃、如妃來得更好些，難怪皇上日日都去裕乾宮；恬嬪娘娘更是個善主，才討得皇上如此厚愛，老佛爺竟不用操一點兒心思；瑾貴妃畢竟是輸在德行上了；至於這個蘭妃，人前裝得嫺靜淑良，人後卻又是另一副嘴臉。」韓嬤嬤道，想起剛才蘭妃尖細的喊聲不免有些厭惡。自己做了一輩子的奴才，最見不得那些刻薄下人的主子了。

　　太后看了韓嬤嬤一眼，臉上露出稍許的滿意和贊意，笑道：「如今你也有些眼力了。哀家瞧著敬妃確實是個不錯的坯子，只怕她將來把聰明用錯了地方。你看她如今一心幫襯著恬丫頭，要是出自真心的自然好，只怕是看在恬丫頭的身世上，全是為了拉攏我這個老太婆的。」

　　韓嬤嬤淺淺笑道：「還是老佛爺細緻。」

　　太后又道：「那個蘭妃你還是幫我盯著些，別讓她惹出什麼事情來。當年哀家也算是吃盡了那虞妃的苦，再不能重蹈覆轍，讓孩子們也吃苦。」說著臉上流露出一絲恨意並夾帶著一絲慈愛。

　　「是。奴婢會上心的。」說著韓嬤嬤便扶太后去歇息，不在話下。

　　且說這裡茜宇到了裕乾宮，沒想到赫臻也在，尷尬中又帶些歡喜。

　　璋瑢笑道：「方才皇上還說要去看妹妹，怎的妹妹就自己來了？」說著拉了茜宇在皇帝身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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