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太妃(49)_琴瑣

四九

　　赫臻心痛萬分，對德妃道：「今日朕陪著你，朕相信珣兒一定會醒過來的！你也要相信。」

　　茜宇因聽聞若珣中毒，忙忙地安排了人照顧璋瑢，自己過來探視。

　　德妃見她來了，收了淚水道：「妹妹該守著敬妃才是。」

　　茜宇眼角帶淚，眼眶微紅，「臣妾擔心四公主。」

　　赫臻走過來，拉了茜宇和德妃的手，安撫道：「不要哭了，你們都各自照顧好她們，等珣兒醒過來，朕要你們兩個共同查辦此事。這一次，朕一定要徹查到底！」

　　二人點頭稱是。

　　看過若珣，茜宇便回到德妃的寢宮去照顧璋瑢，只留下帝妃二人共同守著若珣。

　　德妃見女兒小小的身體時不時地顫抖，仿佛在忍受著極大的痛楚，眼淚便止不住地落下來。赫臻時時安慰著她，漫漫長夜，時間似乎過得很慢。

　　時近五更，滕廣等前來伺候皇帝上朝。赫臻不願留下德妃一人守候若珣，經德妃再三勸說，這才離去。

　　茜宇倚在床頭，看著璋瑢，思緒萬千。

　　進宮前，華嬤嬤千叮嚀萬囑咐自己一定要小心，皇宮不比王府，可能一句話就會要了自己的性命。到如今華嬤嬤那句"帝王薄情"雖仍然縈繞在耳，可赫臻的柔情令自己再也無法把這句話放在心裡。可是宮廷險惡……如今姐姐莫名地中毒，實在讓自己覺得不安。又想起娘曾說自己的榮辱牽繫傅家一門，日後自己又當如何自處……她思來想去，難以平靜下來。

　　戌正時分，一個照顧若珣的嬤嬤過來傳話，說四公主醒了，太醫說已經沒有危險了，茜宇當下放心。但見璋瑢依舊昏睡，不免又擔心起來。

　　直到半個時辰之後，璋瑢才微微醒來，茜宇大喜。她一邊忙著照料姐姐，一邊讓奴才去稟告皇帝和皇后。很快，璋瑢的生母陳夫人也被召進宮來服侍，於是又這樣忙忙碌碌地過了兩天。

　　兩日後，在璋瑢的執意要求下，她們搬回了裕乾宮。茜宇日日往來照顧，璋瑢不勝感激。

　　「姐姐今日還懶怠說話麼？」茜宇用過午膳後，又來到裕乾宮。

　　璋瑢微微點頭。不知為何，璋瑢蘇醒後，一直都不太願意說話，但是每每看到茜宇都十分開心。

　　「皇上剛剛來過，才走了一會兒。」陳夫人這兩天在女兒身邊，見茜宇如此關心自己的女兒，很是感激，這會子端了紅豆薏米羹過來笑道，「婉儀也喝一碗暖暖身子——如今這天氣越發冷了。」

　　茜宇笑道：「夫人客氣了。」她接過碗來，並沒有吃，只顧著對璋瑢說話。

　　「德妃那邊也說四公主好多了，小丫頭又開始唧唧喳喳地說話了，姐姐你怎麼還是不愛說話？」

　　璋瑢只是笑看著茜宇，依舊不說話。陳夫人過來笑道：「不瞞恬婉儀，敬妃娘娘如今連對皇上也只是說一兩句，不知是怎麼了。」

　　「夫人，姐姐身體不礙了吧？」

　　陳夫人笑道：「來了好幾撥太醫，都說好了。」

　　茜宇不再多問，又與璋瑢說笑了一會兒，半個時辰後便要回去了。

　　陳夫人將茜宇送到門口，趁四下無人，低聲對茜宇道：「敬妃讓老身同您說一聲，要萬事小心。」說著便當什麼事都沒有，笑呵呵地轉身回去了。

　　回到馨祥宮，茜宇想著剛才陳夫人的話，不禁一絲寒意湧上心頭。又聽到寢宮外面十分吵鬧，卻不知是怎麼回事，於是出門去看。

　　原來流芸和秋葉正互相埋怨，昨日收在盒子裡的點心不知怎麼全都壞了。流芸說是秋葉昨日沒收好，吸了潮才壞了；秋葉卻說北方的天氣哪裡像你們南方那麼潮，別說放在盒子裡會吸潮，就是放在外頭也不會潮……緣亦也被驚動，過來訓了她們，罰到後院打掃。

　　茜宇招了緣亦過來，看那盒子裡的點心都發綠黴變了，十分奇怪。

　　緣亦很是緊張，忙忙地叫小筒子把點心盒子拿到小廚房去燒了，便拉著茜宇回到寢宮，神色緊張。

　　「你這是怎麼了？」茜宇疑惑地問道。

　　「娘娘……」緣亦猶豫著，臉上是從未有過的緊張之色。

　　「緣亦，你……」

　　第十八章誰憐弱女顏如玉

　　緣亦怔怔地看著茜宇，淚水突然湧了出來，「並且，並且是奴婢幫著大公主在程妃的食物裡下的毒。」

　　緣亦忽地跪在了茜宇面前，茜宇一臉的驚訝，連聲叫她起來。緣亦卻滿臉淚水，不肯起身，口中連聲說對不起主子，讓茜宇更加疑惑。

　　「你起來，好好說話。」茜宇強把她拉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身邊，輕聲問道，「究竟怎麼了？」

　　「說來話長，主子容奴婢一件件來說。」緣亦用帕子抹了眼淚，歎了口氣，緩緩地道，「奴婢曾經告訴主子，自己從前是伺候已故的程妃娘娘，但其實奴婢是從壽甯宮出來的。這一點，想必主子上次遇見大公主時就已經發現了。主子沒有質問奴婢，這讓奴婢很是感激。」

　　茜宇淡淡笑道：「都是過去的事情，何必在意。」

　　緣亦滿臉感激之色，繼續道：「奴婢是雍和二十年進的宮，當時只是壽甯宮裡一個負責打掃的小宮女，沒有品階，更不可能見到太后。那時大公主才十歲，跟著太后住在壽甯宮裡。有一次公主養的狗跑了出來，正巧被奴婢撞見。因為看著心裡喜歡，就抱在懷裡玩了，誰料想這樣就得了公主的緣，被公主叫在身邊伺候，從一個小宮女一下升為采女。」

　　茜宇微笑道：「公主是極善的人。」

　　緣亦無奈道：「但公主是個苦命的人，很小就沒了親娘，雖然皇上疼愛，可畢竟是沒有娘的孩子苦。」茜宇亦感無奈，也點了點頭。

　　緣亦繼續道：「後來，太后見奴婢比別人伶俐些，就問公主要來在身邊伺候。那時候奴婢還只是個采女，稱不得姑姑。雍和二十二年朝廷選秀時，皇上竟然親自從西殿秀女中選出了一個程妃，這是有違祖制的，太后很是生氣，但皇上卻越發寵愛程妃，瑾貴妃還曾經為這個和皇上鬧過幾回。之後沒多久，奴婢就被太后升為行事姑姑，調到清宜宮伺候程妃。」

　　茜宇笑道：「難怪瑾貴妃對你恨得咬牙切齒的，原來是算這個舊賬呢。」

　　緣亦苦笑道：「如果可以，奴婢寧願做個小小的宮女，每日打掃庭院，與一切紛爭遠離。」她歎了口氣繼續道，「程妃性情極好，她知道自己是宮裡的特例，從來不敢張揚自己的身份。每日除了晨昏定省，就是在清宜宮裡靜靜地待著，等著伺候皇上，這一點比瑾貴妃強上百倍。她平時對待奴才們也是十分和藹，從不端主子的架子，所以清宜宮的奴才也都很喜歡程妃。但清宜宮外的人或許覺得她好欺負，都不把她放在眼裡。可是要按位分算，那些同年的東殿秀女最高的也只有嬪位，如今的祥嬪娘娘和慕嬪娘娘都是那屆的秀女。」

　　「祥嬪？」茜宇想起那一日她對自己的刁難，道，「可見你說的不假，她的確不是什麼善主。」

　　緣亦道：「那時候她們都不把程妃放在眼裡，見了面也不按規矩行禮。程妃是個溫善的人，這些委屈寧可自己藏在肚子裡，也從來不在皇上面前露出半點兒。誰想到，她越是良善就越被人欺負，連那些西殿秀女也因為心理不平衡，個個在背地裡詆毀她。漸漸地這些都傳到了太后的耳朵裡，太后傳過奴婢幾次，可是不管奴婢怎麼說，太后也不相信程妃是個好人。」

　　茜宇似乎感覺到一絲不安，問道：「這是什麼道理？」

　　緣亦身子微微一顫，歎道：「奴婢先告訴主子，程妃是怎麼死的。」

　　茜宇覺得心頭一緊。

　　緣亦清了清嗓音，一字一頓地說道：「無沸散。」

　　「無沸散？」茜宇頓時心頭一涼，嘴裡胡亂說道，「不可能，不可能，她不是死了很久了嗎？可姐姐才進宮，難道……難道……」

　　緣亦無奈道：「正是因為如此，奴婢才想把這些事情告訴主子，奴婢很擔心主子您也遭了他人的毒手。奴婢不知道那些點心裡是有無沸散還是別的什麼，但是奴婢知道，主子您現在一定不安穩。」

　　茜宇不再慌亂，正色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道理我是知道的。只是你快告訴我，這無沸散怎麼會在宮裡出現呢？」

　　緣亦面有難色，低聲道：「主子，您可知是誰給程妃下的毒嗎？」

　　茜宇漠然地搖了搖頭，心裡飄起陣陣寒意。

　　緣亦無奈地吐出幾個字，「是……大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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