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太妃(48)_琴瑣

四八

　　十月初三正值敬妃芳誕，白日裡眾人紛紛到敬妃宮中祝賀、獻禮，黃昏時分，又都趕去承乾宮參加晚宴。

　　今晚承乾宮裡熱鬧異常，若珣難得見有這麼多人來，喜得在人群裡亂竄，兩個嬤嬤跟在她身後跑得氣喘吁吁，急得不住地喚她。

　　如妃一把抱起撞在自己懷裡的若珣，捏著她胖嘟嘟的小臉蛋笑道：「乖乖，跟母妃好好坐著，一會兒再玩。你看你娘正忙著呢，要是讓她撞見你這般淘氣，一會兒豈不是要挨手心板子？」

　　若珣見母親果真在前後忙碌著，便依言躲在如妃懷裡撒嬌，其他宮嬪也過來逗她玩。

　　很快，宴席開始了。

　　璋瑢今日一身絳紅色長裙，束著纏枝花卉紋金腰帶，佩戴玉珠管項鍊，披著金銀絲綢罩衣，累絲嵌寶銀鳳簪斜插在同心髻上，略施粉黛，分外嫵媚動人，卻又不失尊貴。

　　茜宇今日打扮得樸素而不失喜慶，畢竟是璋瑢的生辰，自己怎能搶了姐姐的風頭？

　　蘭妃似乎就沒這等顧慮，穿著裝扮無比妖嬈，似要與敬妃一較高下。

　　璋瑢緩緩地向太后、皇帝、皇后施禮謝恩，又拜了皇貴妃和懿貴妃。瑾貴妃今日稱病未來，璋瑢也依禮問了安，又向德妃、如妃致謝。一番客套之後，方才落座。

　　位分比璋瑢低的妃嬪又紛紛起身，欲依例過來向璋瑢祝壽。蘭妃也不得不站起身，心裡只覺得不自在。

　　太后笑道：「你們都罷了吧！敬妃還年輕，你們這一拜，可別折了她的福——還是都坐下吧。」

　　璋瑢也忙點頭贊成，眾人方坐下了。

　　太后笑道：「敬妃，你今日可還滿意？要是有不滿意的地方，只管說來，哀家替你找德妃討去。」眾人聽了笑起來。

　　璋瑢欠身道：「這般排場，已折殺臣妾了。臣妾讓各位姐姐如此辛勞，實在慚愧。」

　　眾人見她謙遜，紛紛稱讚她的賢德。

　　待戲曲過半，璋瑢向帝后福身請求告退片刻，皇后以為她要換衣補妝，便點頭應允了。但直到戲曲結束，都沒看到璋瑢回來。

　　戲終人散，德妃笑盈盈地起身走來，道：「今日臣妾可是備下了極好的節目，要是老佛爺、皇上、皇后看得喜歡，可是要賞臣妾的。」

　　太后笑道：「以後可不再說是哀家冤枉你了吧？真真是個會討巧的。」眾人都笑了，恰好舞娘們紛紛上來，德妃便也坐回了原位。

　　箜篌響起，舞娘長袖飛舞，聚攏成蓮花狀又突然散開，中間立著一個身穿紅舞衣，肩披金綢帶的麗人，身形妖嬈，美豔無比。

　　眾人定睛一看，那位翩翩佳人竟是敬妃。但見她眸如秋水，含情脈脈，對赫臻莞爾一笑後便和舞娘們一起飛舞起來。她的身段舞姿比起那日裡蘭妃的舞蹈來，竟似更勝一籌。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一些人便聚首私語起來。

　　茜宇沒想到姐姐竟有如此技藝，不禁暗自嘆服，拉著蕰蘊高興不已。

　　赫臻欣賞著璋瑢的舞姿，對她的喜愛之心更勝從前。

　　樂曲漸入尾聲，眾舞娘複又聚攏為一朵蓮花，但見璋瑢從中立出，明眸直視上座，向著赫臻嫣然一笑，身形便隱入那群舞娘之中。那動人的一笑令赫臻傾心不已，待舞娘們退下之後，他兀自捧了酒杯出神。

　　璋瑢再出現時已然換下了舞衣，依然是那般嫵媚端莊，有著正妃當有的尊貴。

　　她向帝后與太后施禮畢，坐回原位。

　　皇后知道赫臻心中喜歡，便開口賞賜了敬妃玉如意一對、珍珠一斛。

　　璋瑢謝恩不迭。

　　德妃嫣然巧笑道：「敬妃妹妹方才那般風光，可不是我這個姐姐的恩惠？妹妹拿的賞賜姐姐是不稀罕了，卻定要討妹妹一杯壽酒來喝的。」

　　璋瑢溫婉地一笑，見帝后含笑默許，便端了酒壺玉杯，盈盈起身。

　　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顫抖掠過她的眉頭，璋瑢暗暗咬了咬嘴唇，緩步來到德妃面前，親手斟了一杯酒出來，恭恭敬敬地福了身子，口中道：「臣妾多謝德妃娘……」

　　哐的一聲，璋瑢手中的玉杯落地而碎。只見她的身子如綢緞般軟綿綿地往下墜著，頃刻便癱倒下去，眾人大驚失色。

　　赫臻與茜宇幾乎同時沖到了璋瑢身邊，茜宇大聲地呼喚著璋瑢，她卻已經毫無知覺了。赫臻雙手抱起璋瑢，口中喝道：「還愣著做什麼？宣太醫啊！」

　　璋瑢很快被赫臻抱到了德妃的寢宮，只見她臉如白紙，額頭上沁出豆大的汗來，渾身冷如寒冰。

　　李院士被急急地召來，為璋瑢診脈。他在璋瑢的手腕上連紮三針，片刻後取出，銀針已呈黑色，璋瑢的臉色卻略有緩和。

　　赫臻急急問道：「怎麼樣？」

　　李院士伏地道：「娘娘身中無沸散，本來毒量很少，不會很快傷到身體，但因為娘娘剛才起舞導致血行加快，才使毒性加大。微臣已替娘娘護住心脈，接下來服飲湯藥將毒素排出即可。」

　　赫臻聽到這裡，已是怒火沖天，轉身對身後的皇后等人大聲吼道：「誰能告訴朕，這是怎麼回事？」

　　眾人默默無語。

　　赫臻惱怒地看著德妃，大聲道：「你能解釋嗎？」

　　德妃心裡雖然害怕，但還是正色道：「如果皇上多給臣妾一些時間，臣妾定能給皇上一個解釋。」

　　「好，朕就給你時間。這些天除了恬婉儀，誰都不許踏入承乾宮半步。德妃，你先住到東殿去，等敬妃復原後再搬走。」赫臻依舊有些惱怒，嚇得眾人不敢說話，只有茜宇依然呆呆地坐在床邊看著璋瑢，不住地抽泣。

　　片刻後，赫臻神情有所緩和，說道：「皇后，你先送太后回去，安撫老人家。容琴，你們都走吧。」又道，「明日宣陳夫人進宮伺候敬妃。」

　　眾人聽了，明知這不合規矩，也不敢多說什麼。皇后只是應了，便帶了皇貴妃等離開。

　　「宇兒……」赫臻過來安撫茜宇。

　　「皇上，「茜宇滿臉是淚，「姐姐她……」

　　「朕讓你陪著，可不許你哭泣的。」赫臻輕輕抹去茜宇臉上的淚水，心中暗想道：這次選秀，皇后竟然為自己選了那麼多絕色佳人。璋瑢嫺靜溫柔，國色天香。雖然最初在她身上看到的是曾經的綺盈的影子，但是漸漸地，自己愛上了璋瑢本身。

　　身為帝王，他不僅肩負著國家的重擔，也必須為皇室延續香火，但是他並不願意做一個隻將女人當做玩物的皇帝。皇帝是絕不可能專情的，但是他卻依然固執地追求著珍貴的愛情。

　　對於先皇后、瑾貴妃、昔日的程妃、如今的璋瑢和茜宇，自己付出的是真摯的感情。縱然他是萬人之上的皇帝，但是在皇宮這個身不由己的地方，保得住綺盈，不知道眼前的這兩個人，自己又能保住哪一個……

　　「臣妾不哭，「茜宇抹掉眼淚，擠出笑容，「臣妾要照顧姐姐。皇上，讓滕總管伺候您休息吧，明日您還要上早朝的。何況，姐姐一定也不願意讓您勞累的。」

　　赫臻看了看昏睡的璋瑢，又愛憐地看著茜宇，低聲道：「朕知道朕在這裡你也不會安心。好好照顧妍兒，你自己也要注意身體。」

　　茜宇一一應諾，送了赫臻出去。

　　赫臻離開承乾宮後，欲往錦霞宮去。無沸散的出現，讓自己不得不擔心起綺盈來。可是才走到半路，又有太監來報，說四公主也中毒了。赫臻勃然大怒，又匆匆地趕回了承乾宮。

　　「皇上……」德妃已沒有了剛才的鎮定，女兒出事了，她心急如焚。

　　.赫臻走至若珣床邊，見愛女臉色蒼白，沉沉地睡著，頓時心疼萬分，焦急地問道：「珣兒怎樣了？」

　　「李院士說和敬妃中的毒是一樣的，雖然命暫時保住了，但是珣兒還是個孩子，不比敬妃經得起，能不能救回來，還要看她明日醒不醒得過來……」話還未說完，德妃已傷心欲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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