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太妃(28)_琴瑣

二八

　　「沒事啊，你看日頭照得那麼高。」茜宇用手擋著抬頭看了看天空。看來時近正午了，陽光刺眼，不免照得人有些暈眩。她低下頭，清醒片刻，道，「不涼，你也坐。」

　　於是主僕二人在岸邊靜靜地等候著，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雖是四月，陽光已頗為熾烈，秋棠也覺得頭頂有灼熱的感覺。

　　這時小筒子甩著手裡的繩索，吹著口哨，樂悠悠地往岸邊走來。他眼見兩個人坐在岩石上，再定睛一看，竟是茜宇主僕，忙快步跑近打千請安，「恬主子吉祥！主子怎麼在這裡曬太陽？仔細曬壞了身體。」

　　茜宇見他來了，心裡高興，正要開口，秋棠卻生氣地大聲喝道：「小筒子，你跑到哪裡去啦？你知道我家主子等了你多久嗎？半個時辰了！你要死啦！拉屎還是撒尿，要那麼長時間嗎？」

　　小筒子聽了心下後悔，連連磕頭，「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秋棠。」茜宇聽秋棠口吐粗話，不禁喝道，「越來越沒規矩了。」秋棠見主子不悅，忙退到一邊。

　　「奴才該死。」小筒子還在磕頭。

　　「行了，行了。」茜宇見他這副樣子，心覺可愛，道，「莫磕頭了，去準備一下，本宮要去翰宛亭。」

　　「是，奴才這就去。」小筒子說著匆匆去小船上打點。

　　茜宇見秋棠臉上一副不平的樣子，正色道：「本宮不想被人說我的人言語粗俗。你剛才的話若是讓你緣亦姑姑聽到了，你豈能逃得了一頓板子？」

　　「娘娘，您不要告訴姑姑，姑姑她……」秋棠跪了下來，央求道。

　　因為膽小，又做不好事情，緣亦平時沒少教訓她，秋棠最怕的便是緣亦。

　　茜宇覺得好笑，便不再逗她，「好了，起來吧。我自不去告狀的，你自己以後可得記在心上。」

　　秋棠喜笑顏開，起身道：「奴婢謝娘娘教導。」

　　小筒子準備妥當，過來請茜宇。於是茜宇在小筒子和秋棠的攙扶下上了船。小筒子輕搖船槳，小船便緩緩往翰宛亭駛去。

　　水光瀲灩，波光粼粼，日頭照著水面閃出刺眼的光芒。茜宇站在船頭看著看著有些暈眩，加上小船微搖，她一個沒站穩，竟一頭栽到水裡。

　　秋棠大驚失色，嚇得僵在了那裡。小筒子不假思索一頭紮進水裡去救人，才把她驚醒過來，開始高聲叫喊：「救命！」

　　附近修園子的奴才們聽見後紛紛趕到了岸邊，小筒子已托著茜宇出了水面，靠在船邊，大聲叫道：「快拉主子上去！」

　　秋棠使出全身力氣，把茜宇拉了上來。小筒子旋即爬上船，用力劃槳。

　　幸而船開得不遠，很快到了岸邊，早有岸上的奴才過來幫忙把茜宇抬上了岸。

　　秋棠哭著一個勁兒地喚著主子。有認得茜宇的太監已經跑去馨祥宮稟報，緣亦聽說後，嚇得面如菜色，忙讓小春子備轎，自己急急地趕了過來。

　　待緣亦趕到時，茜宇已然醒了。因她昏厥在先，並沒有嗆到水。緣亦稍稍放了心，囑咐大家散去。此時小春子引了轎子過來，緣亦把茜宇扶上轎子，一行人回到了馨祥宮。

　　緣亦要請太醫過來瞧瞧，茜宇橫豎不肯，緣亦便不再多說，只是伺候茜宇沐浴更衣後，便讓淩金、秋心進來服侍，自己則出了寢宮。

　　茜宇分明看到緣亦很不高興，自己也心生愧意，只想找個時間同緣亦說明。於是躺在睡榻上，回憶著剛才的情形。其實自己暈眩後醒來已經躺在岸上了，至於落水一事，自己毫不清楚，不過想來還是有些後怕。

　　又想到這件事指不定會傳揚出去，自己進宮後頻頻出現狀況，說不定會被人背後指摘，便覺得不安。她伸手摸到枕頭下的玉蟈蟈，捏在手心，抵在胸口，閉上眼睛，想靜靜地歇會兒。

　　「娘娘。」茜宇才有些睡意，便聽到外面有人喊。又聽淩金喝道：「別鬧，主子才睡下。」似乎叫喚的是秋葉，又聽到她喊：「娘娘，娘娘。」

　　茜宇欠起身子，對秋心道：「叫她進來。」秋心答應了，便出去領了二人進來。

　　秋葉一見茜宇，就跪了下來，泣道：「娘娘，求您救救秋棠，姑姑要打……打死她了！」

　　茜宇聽了頓時心驚，趕緊起身下床，秋心立刻過來幫著穿鞋。秋心、秋葉、秋棠是一母同胞的三姊妹，妹妹挨打，她心裡豈能不急？

　　「快帶我去！」茜宇急道。秋葉爬起身，引著茜宇往外走，淩金連忙跟上。

　　才到偏殿，便聽到緣亦的厲聲喝罵和秋棠的哭泣求饒聲。

　　「你作死麼？你有幾個腦袋，敢帶主子出去？早晚要死，不如我打死你乾淨！」隨即又是重重的鞭打聲，只聽秋棠哭道：「姑姑，我錯了……姑姑，姑姑不要，不要！」聽得人心驚肉跳。

　　茜宇匆匆穿過偏殿，到了後院奴才們的住所，推門進去，只見緣亦掄著撣子使勁抽打著秋棠。秋棠被堵在睡炕的死角裡，無處躲藏，只能雙手胡亂地擋著，一邊哭泣一邊不停地求饒。

　　「住手！」茜宇高聲喝道。

　　緣亦耳聽見茜宇的喝止聲，手裡的撣子卻打得更重、更快了。茜宇沖上去，一把奪下她的撣子，扔在地上，憤怒地看著她，卻見她滿臉淚痕，臉色通紅，不覺一怔。

　　緣亦跪了下來，直直地看著茜宇，眼淚如斷線的珍珠不住地往下掉。茜宇一陣心酸，嗚咽道：「跟我來。」說罷轉身便走。

　　回到寢宮，茜宇示意淩金出去，屋裡便只留下她和緣亦主僕二人。茜宇絞了帕子給緣亦，緣亦跪了下來，面無表情地道：「奴婢受不起。」

　　茜宇不由分說地扶她起來，按她坐在椅子上，親自為她擦拭臉上的淚水，「你打她做什麼？是與我賭氣嗎？」

　　緣亦怔怔地看著茜宇，不禁又嗚咽道：「主子，奴婢不敢，奴婢對不起您。」

　　茜宇歎了口氣，「不要說對不起。我說過，在這屋子裡，你我是姐妹一樣的人。姐妹之間，還有什麼對不起的呢？」

　　「您接二連三地出事，奴婢實在不知該怎麼伺候您，才能保您萬全。倘若您今日有個三長兩短，馨祥宮的大大小小都要跟著掉腦袋，奴婢實在是後怕。」

　　「我知道宮裡的規矩多，往後我一定妥善行事。」茜宇忙不迭地向她保證。

　　緣亦見她還是跟小女孩一樣，疼惜地道：「主子，您心善，性子好，對我們奴才和顏悅色，馨祥宮上下誰不說您好？我們自當是盡心盡力地伺候您，不求別的，只求主子萬全，便是奴婢的福氣。」

　　茜宇高興起來，「我就知道緣亦你對我最好了，我說過的，在這屋子裡我們就是姐妹。今日妹妹做錯了事，這就給姐姐道歉。」說著便作揖。

　　緣亦收了淚容，「主子，萬萬使不得！您要是疼奴婢，就該時時拿出主子的樣子來。」

　　茜宇忙道：「是，妹妹遵命。」說著抱住緣亦，輕聲道，「我以後一定好好地做主子，做娘娘。」

　　皇宮裡的消息走得比流水還快。

　　裕乾宮裡的人很快就知道了茜宇落水的事。正值赫臻與璋瑢在用午膳，紫蓮欲對璋瑢耳語，璋瑢覺得這樣的舉止在皇帝面前有失體統，便道：「說罷。」紫蓮只好說了出來。璋瑢聽了頓時緊張，又聽說茜宇沒事才安下心來，赫臻聽了也微微蹙眉。

　　璋瑢察覺到皇上不悅，便笑道：「臣妾這妹妹從來都是想一出是一出，好在沒什麼大礙，皇上也不必煩心。臣妾得空一定好好教導她宮裡的規矩。」

　　赫臻笑道：「朕何嘗煩心了？既然沒事就好。」又看著桌上的菜肴道，「沒想到妍兒你這小廚房裡做出的菜肴竟比禦膳房做得還美味。」

　　璋瑢見皇帝主動岔開話題，也笑道：「皇上若是喜歡，多用些便是。」

　　錦霞宮裡，瑾貴妃正和懿貴妃一同用膳，她鳳眼微翻，一臉不屑，「還沒見過這麼不安分的人，不是才病好嗎？」懿貴妃微笑道：「恐是意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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