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夙夜宮聲 | 上頁 下頁
一五六


  那矮個漢子原本還要再往下說,見陳非驚的臉色很不好看。最後還是硬生生地把這些話吞進了肚子裡。至於另一個漢子原本就不是多話的人,想要安慰卻無從安慰起,一時極為窘迫.,

  「我當初答應給你們富貴。如今卻都是一場空,白白讓你們幹這樣冒險的事。自然都是我地錯。」陳非驚擺手止住了矮個漢子的勸慰,轉頭望著天空,「小丫頭畢竟是我的女兒,我一直以來只顧著自己,從來就沒有考慮過她。我甚至沒有想到。倘若因為我地一意孤行,讓她和愛人分離抑或是生離死別,會不會又造就了一個我。總而言之,一切都結束了,雖說我沒法給你們許諾的東西,但是外間那些全都留給你們了。」

  聽到這話,兩個漢子齊齊一驚,都聽出了那字裡行間極強地不祥意味。要知道,這些年他們一個從商。一個混跡於三道九流,積攢下的財富和勢力都不是什麼小數字。而且,若不是當初陳非驚給他們提供的巨大本錢。他們縱使有天大的本事也做不到。如今,陳非驚竟似要拋下一切。他們焉能不驚?

  「大哥。你……」

  「放心,我不會輕生。我會回和她一起呆過的地方,在那裡等著我們地女兒回心轉意。」陳非驚露出了一個笑容,那笑容中充滿了豁達和漫不經心,再也沒有了以往的戾氣。倏地,他正色對兩人囑咐道,「我只有一個要求,保護她的安全。雖說她貴為長公主,等閒不會有亂子,但是,難免有人別有圖謀。」

  「大哥放心,你的女兒就是我的女……」話說了一半,矮個漢子忽然訕訕地停了下來,心中頗覺得荒謬。這崔夙乃是當朝長公主,在皇帝未曾親政之前,那就是名正言順的天下第一人,他這句話無疑是占了人家的便宜。

  「好,你只要把她當作自己的女兒那般愛護,我就心滿意足了!」陳非驚卻不以為意,而是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旋即又在另一個漢子肩頭擂了一拳,「可惜,我沒有法子讓她叫你們一聲叔父,這份情看來我得欠你們一輩子了。走吧,此時再不走,興許就真地走不成了!」

  三人先後躍進草叢深處,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有了主心骨,慈壽宮上下很快就消停了下來,太監宮女自然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往日那些還能在背地裡議論議論的事情,現如今再無人敢提起,無論是太皇太后是否活著,還是崔夙是否失寵。倒是一件事讓眾多人津津樂道,那就是那位高深莫測的胡侯。

  而此時此刻,那位眾人口中已經變得妖魔化地胡侯,卻被氣鼓鼓的梁若逼得步步後退,最後實在沒有退路了,他方才兩手一攤道:「若若,我都說了是讓你下山歷練,又沒說我自己就不能出世?哎,要淑女要淑女,你該學學你師姐……」

  「哼,為老不尊!」梁若終於憤憤地丟下了一句話,轉身把徐瑩拖了過來,「師姐,你來評評理,師傅是不是耍我?還說什麼他有事不能下山,結果就把什麼事都不懂地我趕了下來!我可是好幾次差點受騙上當,天底下哪裡有這麼不負責任地師傅!」

  崔夙實在沒有想到,讓梁若和胡庸見面會是這樣的情形。她剛剛才抽空去找了幾個當年老人,翻閱了一些舊檔,這才對胡庸地經歷有所瞭解。然而,如今兩相一對照,她卻發現,若是照那些記載和傳言,她非得被這個人騙死不可。

  好容易安撫好了梁若,胡庸的目光和徐瑩忽然來了一次交匯,緊接著,他便走到崔夙面前,似笑非笑地道:「長公主可相信,死人可以復活?」

  「這不可能!」

  崔夙幾乎想都不想地迸出一句話,見徐瑩也朝這邊走來,面上也帶著令人琢磨不夠的微笑,她的一顆心忽然無法抑制地狂跳了起來。這兩個人說話絕對不會無的放矢,既然如此,那就代表一個事實,太皇太后的死也許會有轉機。

  可是,這怎麼可能!莫說她親眼看見太皇太后咽下最後一口氣,就是那個人,也是因為太皇太后過世,方才放棄了那點執念。若是讓他知道一切只不過是騙局,那麼……

  「所謂的起死回生固然不可能,但死而復活,卻並不是做不到的。」

  死人復活和起死回生兩個詞的區別,讓崔夙茫然許久,但她亦是聰明人,很快便覺悟了過來。這三人可以說得上是世間最高明的大夫,難不成真的能夠辦到那樣的事?

  第四十九章 火中取栗

  「王爺你真的要進京城?」

  對於李明澤剛剛說的話,榮慶簡直覺得腦袋都要炸裂開了。之所以在李明澤三言兩語下動心,不單單是因為什麼王霸之氣,而是因為這位楚王手中有與之相匹配的實力,最最重要的是,竟然在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時候,手下四廂指揮使中,居然有兩位和李明澤有牽連。當初那次宮變的情形到現在他仍舊歷歷在目,實在不想再重蹈覆轍,因此竟是爽快地答應為李明澤提供藏身之處,甚至最後還派人去劫殺了李衛東的斥候。

  然而,這並不意味著,他就敢和皇權來一次名正言順的較量!

  「王爺,貿然進京危險太大,若是可以,不如暫且等等,看看情況再定也不遲!」榮慶一邊說一邊拿眼睛去瞧旁邊的李方,期望他也來說幾句,然而卻是大失所望。最後,他不得不咬咬牙道,「如今太皇太后生死未卜,萬一王爺中了暗算……」

  「沒有什麼暗算,這一切都是明算。」

  李明澤把玩著手中一個小巧精緻的玻璃酒杯,許久方才抬眼看著面前的榮慶,目光炯炯有神。直到把對方看得臉色數變,他方才笑吟吟地站了起來,把酒杯對著燭火的燈光,眯眼瞧了瞧那五彩的顏色,忽然一下子將其砸在了地上。只聽咣當一聲,那來自西方的名貴酒杯竟是成了一地碎片,讓對面兩人全都嚇了一跳。

  「你們以為我的答案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他倏然收了臉色笑容,犀利有神的目光在榮慶臉上連連掃了幾遍,最後方才冷笑道,「這玻璃酒杯在面前看的時候晶瑩剔透無比精巧可是打碎了又怎麼樣?不過是一堆沒用的廢品罷了!世上之事,既有為山九仞功虧一匱,也有置諸于死地而後生。如今我選取地不過是後者而已,雖說不能奢望別人選的就是前者。但是不試一試又怎麼知道?」

  儘管早知道李明澤的果決,但是,榮慶依然沒有想到對方會果決到這個程度。望著那張不容置疑地臉,他使勁吞了一口唾沫,最後只得訥訥道:「可是。如今帝位上已經有了名正言順的主人,雖說只是個繈褓中地孩子,但畢竟為此祭告過天地祖廟……」

  「我什麼時候說過一定要把那個孩子拉下馬來?」

  臉上帶著譏誚,李明澤再一次打斷了榮慶的話:「如今雖有長公主輔政,但畢竟她是女流,又並非皇太后太皇太后,倘若以我為攝政王,那麼,長公主壓力大減不說。就是那小孩身下的椅子,只怕也會更加安穩吧?」

  這個時候,李方也終於忍不住反問道:「王爺此議雖好。但終究有些一廂情願,試問。王爺何以保證別人會答應這個條件?再說了。幼主權臣,就算現在能夠相安無事。一旦小皇帝長成,誰敢保證他一定能夠視王爺如兄父?」

  面對這一疑問,李明澤反而愉快地笑了,只是那笑容中卻隱藏著不少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鎮北軍上下如今視我如神,萬複更是矢志效忠,除此之外,我在各地還都有一些根基。如今再加上南北大營,我的籌碼已經不少了。是和我先來一場內耗,還是選擇相信我,這是一個很簡單地答案。至於小皇帝……我會盡全力教導他,若是他不明白那些苦心,那麼便證明他沒有皇帝的氣度。這少年夭折的幼主,歷朝歷代似乎都不少。」

  最後一句寒氣森森的話讓榮慶和李方齊齊色變。儘管面對的只是一個剛剛十九歲的青年王爺,但是,他們仍舊感到一種深深的心悸。居然能有如此狠絕的手段和心腸,這實在是太可怕了。若是真的與他為敵或是激怒了他,只怕下場真地會很淒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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