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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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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見煙塵散去,十幾騎人赫然是軍人打扮,驛丞心中哀歎了一聲,但辨人清了來人裝束之後,登時大喜過望,連忙上前朝旁邊地驛卒使了個眼色。 「各位軍爺,若是要投宿,前頭鎮上就有客棧,我們的驛站住滿了!」 「哄誰呢。敢情我們這一路上沒住過驛站不成?趁早收拾了房間給爺們睡覺,否則誤了大事,你們誰都吃罪不起!」 一騎人當先馳出。繞著那個驛卒轉了一圈,旋即又冷笑道:「別以為我們品級不夠。我家大帥是進京述職的。大隊人馬還在後頭。若非如此,也不用住你這麼個小驛站!」 聞聽一個帥字。那驛卒便不敢多言,而驛丞亦慌忙上前問安,但一看到居中那個一臉文氣的年輕男子,卻怎麼也無法相信那是什麼大帥。話雖如此,他還是趕緊吩咐一應驛卒進去收拾,直到人下了馬,他方才上去笑著拉著一個軍士問道:「敢問這是哪一位大帥?」 那軍士斜眼看了驛丞半晌,忽然嘿嘿冷笑了一聲:「我家大帥的名諱是你問地?」他說著便炫耀似的拿出腰牌晃了一下,見那驛丞被明晃晃的顏色震得一陣發呆,便趾高氣揚地進了驛站,把那驛丞撂在了原地。「銀牌……他娘的,居然連一個護衛也有銀牌!」 驛丞呆了半晌,終於重重跺了一腳,臉上卻露出了驚疑不定的表情。要知道,朝廷官員固然是以佩魚論品級,這軍中也同樣是以腰牌定階級。一般而言,只有都指揮使以上的軍官方可佩戴金腰牌,指揮使以上則是佩銀牌,尋常都頭之類則是銅牌。例外不是沒有,比如,一些被外人稱作大帥的節度使,這親兵齊齊佩銀牌也是有的。 「莫非這是哪位節帥?」 帶著滿肚子嘀咕,驛丞方才想起朝廷官員入住驛站的規矩,慌忙找去要通關文書,這一看之下,他頓時嚇了老大一跳——原來,那文書上赫然是隴右節度使地大印。 這個節骨眼上,這位隴右節帥怎麼忽然想起回京城了! 對於整個驛站上下的慌亂,這些入住的軍士卻恍然不以為意,忙碌著將大帥安頓好了方才各自按照部署守衛。至於那年紀輕輕卻被人稱作大帥地男子徑直帶著兩個隨從回房,坐下之後方才笑道:「想不到這個隴右節帥的名頭如此好用。」 「王爺你還說,若是讓朝廷知道,這可是不得了地大事!」方叔,誰會想到我這個時候忽然回京了?」 這個漫不經心坐在椅子上喝茶地年輕人,竟然是眼下應當在北疆勞軍的李明澤! 他輕輕呷了一口蓋碗中地茶,見另一邊的那人面沉如水,便微微笑道:「田尚宮,北邊的事情既然已經處理完了,我們故布迷陣,讓人摸不著頭腦而遁回京城,這不是你出的主意麼?現如今謠言滿天飛舞,若是不用隴右節度的名義,只怕我們也不可能住進這白馬驛。」 田菁卻壓根沒有去聽李明澤的解釋,此時此刻,她的心中完完全全是一團亂。原本以為北疆的局勢不可收拾,她甚至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誰知李明澤一到那裡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先是在宣旨之後拉攏了前任都統萬居飛之子萬複,然後又擺宴宴請所有軍官,完完全全一個閒散王爺的模樣,暗地裡卻接見了好幾撥中下級軍官。 而等到所謂的勞軍差不多到了尾聲的時候,李明澤便相約秦穆出遊,結果,那位牢牢控制了鎮北軍的副都統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墜馬,一連幾日昏迷不醒,而李明澤在這種突發情況下,愣是靠著好幾位軍官的推舉臨時掌握了防戍大權。等到秦穆好容易清醒過來之後,軍中已經在悄無聲息的情況下經歷了一場大清洗,一切都和小孩子過家家似的。 田菁甚至不無荒謬地想到,這一切是不是秦穆和李明澤攜手共演的一場戲!當然,她知道這種情況絕對不可能,畢竟,沒有誰會把自己苦心經營的勢力拱手送到別人的手裡,而且是那個志在奪取自己性命的人。 從來沒有見識過李明澤手段的她著實被那種縝密震懾住了。以主將墜馬為由引契丹人進擊——暗中設下埋伏——佯裝埋伏被識破而詐敗——引誘對方燒掉假的糧倉——主動放棄兩座堡寨——在敵軍長驅直入之後騷擾後方並散佈謠言……一系列的步驟使得敵軍屢屢上當,焦頭爛額的契丹大汗最後不得不退兵三百里,十停之中竟已經損失了一停。這還不算,之後的選汗風波,李明澤又結結實實玩弄了對方一把。 七萬契丹騎兵……這震懾朝野的兵力,竟然原本就是契丹各部四下裡拼湊起來的! 第三十二章 各行其是 「大人,這東西是……」 拿著徐肅元遞過來的清單,那書吏約摸一估算便心中叫苦,可這話一出口,他又覺得不知道如何說,一時間急得滿頭大汗。最後,他好容易找到了一個理由,這才結結巴巴地道:「忽然借出去這麼多錢,只怕兩位大人和其他主事都會知曉!」 「有我在,你怕什麼!」 徐肅元自己心裡頭其實也在發慌,但是,一想到崔夙那天晚上的交待,他還是定了定神,沉聲吩咐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戶部的銀錢借出去的多了。那兩位侍郎,哪個沒有借出去十萬八萬的放給自己家裡使用?我不管不代表我不知道,你只需照著我的話去做,將來若是成了,少不了你的好處。這區區一個戶部書吏,總比不得一縣之主的出息吧?」 一句話說得那書吏兩眼放光,徐肅元的言下之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要他照辦,將來不出紕漏的話,他就是縣太爺了!這小小一個戶部書吏,見誰都是矮三分,哪裡比得上外放到一縣當縣太爺的風光? 想都不想,他便曲下一條腿跪了下來:「大人放心,小的一定辦得妥當,絕不透出半點風聲!」 這人一走,徐肅元卻自個癱軟了下來。他自己家裡是世代國公,如今雖然爵位沒了,但家財何止萬貫,但是那麼大的數目卻不可能從自己家裡出去,只能動起了戶部國庫的文章。用一個國公換來了戶部尚書的實職,固然是讓他得以風風光光,但是對於兒孫卻並非好事,因此崔夙的承諾讓他頗為心動。 等到他致休之後。重新還他國公爵位!這可是本朝開國以來從沒有地殊榮,若是真的能夠這樣,他還怕什麼祖宗蒙羞之類的醜話? 不冒風險怎能成大事。再說,他早就是人人知道地長公主党。要說陳誠安這一病也真是時候。什麼時候不失聲,偏偏這個時候不能說話無法上朝,白白送了一個天大的機會給他。若是右相之職空缺出來……他仿佛看到了一條金光大道擺在自己面前,那面上地笑容就甭提了。識時務者為俊傑,他現如今就認准了一個死理。太皇太后肯定是沒有多少時日好活了。只要捱過這一段時間,再等到崔夙真正掌握大權,他這個長公主党還怕沒有好日子過? 「看我騰雲駕霧上九天……」 他情不自禁地哼唱起一段小調,面上的陰霾之色一掃而空。而在他門外,一個人影忽地一閃,很快消失在廊柱的陰影之中。 另一頭,得知了宮中事變的崔夙再也難耐心中驚怒。她先是吩咐太醫院等人和梁若為朱姬診治,又嚴令聞訊而來的京兆府推官武維徹查魯王李隆昌地死。做完這一切之後,她再也不敢耽擱。甚至連胡庸的到來都來不及對梁若說,便和蕭馥劉宇軒等人匆匆趕往槐樹巷長公主府。 雖說已經好些天沒有回來,但崔夙根本沒功夫理會那些上來請安問好的婢僕。徑直來到了蕭馥的房間。一推門進去,她便看到一個中年人正在床前忙活來忙活去。手中閃動著銀光。遍尋素繯不著。她便知道此時必是對方在為素繯療傷。「咳!」 蕭馥重重咳嗽了一聲,而這個聲音終於驚動了胡庸。他一個旋身利落地轉了過來,面帶驚容地打量著面前這一行人。很快,他的目光便落在了崔夙身上,登時露出了一縷驚容。 「晉……長公主?」 一個晉字讓崔夙心中一突,在她印象中,似乎只有母親的封號中有晉國兩個字,除此之外並沒有別人。似乎就在這短短的一段時間內,那從前很少有人肯提起的往事不斷被人掀開,而一個個版本的故事則讓她無所適從。眼前這個中年男子,難道也是當年舊人? 蕭馥見崔夙愣愣地不說話,只能率先開口問道:「胡先生,素繯地傷勢怎麼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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