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夙夜宮聲 | 上頁 下頁 |
一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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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貴儀。」 聽到身後那聲小心翼翼的叫喚,豫如便轉過了身子,見自己的貼身侍女水墨滿臉局促地站在那裡,便淡淡地問道:「怎麼,難道是有人來找我?」 雖說是這麼問,但她自己心裡也不信還能有人來看她。昔日先帝那些嬪妃都早就搬到壽康宮那些地方去了,至於其他人則都是善觀風色的主,她雖說是皇帝的生母,但並不受太皇太后待見,除了少數幾個想為將來留著地步的,誰會沒事情跑到這裡來巴結? 「是……是慈壽宮的一位公公。」 慈壽宮!這三個字讓豫如沒來由心中一驚,旋即站起身來斥道:「你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慈壽宮來人也敢這麼怠慢?不論是太皇太后有旨意還是其他,至少先把人請進來再說,難道你連宮規都忘了?」 水墨少有見到自己這位主子如此疾言厲色地說話,不禁呆在了原地,見豫如撇下她急急忙忙地往外走,她方才如夢初醒地追了上去。忙不迭地解釋道:「貴儀,奴婢並非敢故意怠慢他。實在是他說來此見貴儀雖說是太皇太后旨意,但主要還是幫別人帶一句話過來,命奴婢不得聲張。」 豫如一下子停住了腳步,心中登時驚疑不定。慈壽宮那種地方可謂是上上下下潑水難進,自己一向又沒有人情用到那裡。怎麼可能有什麼人來幫自己帶話?猛然間,她想到了那天在荷花池邊和那個人的對話,一下子覺得後背發涼,就連腳底都似乎發麻了。 難道,那人真的能夠幫自己達成心願,脫離這種暗無天日謹小慎微的生活? 深深吸了一口氣,她這才挪動開了步子。到了前面正殿,她便看到一個矮個太監站在那裡,卻不像尋常太監那樣低眉順眼。一雙黑亮地眼睛毫無顧忌地往四處看,不一會兒,那目光便和她打了個來回。其中的冷冽之意竟是讓她打了個哆嗦。 「奴才叩見任貴儀!」 那矮個太監疾步上來行禮,起身之後便陪笑道:「奴才奉命帶來一句話。慈壽宮一切穩便。萬事大吉。倘若任貴儀現在決定了,那就可以去延福殿看皇上。不知任貴儀可想好了?」 果然是他! 豫如心中狂跳,背心先是發涼,隨即又是發熱,待到最後,只覺得發根都是熱的。她原本並不相信那個人,但是,自從借助那個人地力量逃過了陳淑妃的暗算,之後每一步更是和他說地沒有半點不同,她漸漸地就信了。最最重要的是,她已經沒有別人可信! 以前她是貪圖皇妃的虛榮,但是她現在已經想明白了。她不想當皇太后,不想母儀天下,不想一呼百諾,但是,她想要自己的孩子!那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是她用盡千辛萬苦好容易才生下來地,怎麼能夠輕易交給別人? 思忖良久,她終於一字一句地問道:「我現在就可以去延福殿麼?」 矮個太監答應得異常爽快:「只要貴儀答應了,自然沒有任何問題。」 水墨看著這兩人一來一回打啞謎,心中異常迷惑,但有一點她卻是聽懂了。那就是這個來自慈壽宮的太監表示,她的主子可以去看孩子!雖說這對於平常人家來說是最平常不過的問題,但放在皇宮裡,實在是一件很值得慶倖的好事。 「水墨!」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喝聲嚇了一跳,定了定神慌忙上去福身道:「貴儀有何吩咐?」 「去叫兩個人,順便把我的那件藕黃色披風取來!」 見水墨歡天喜地地去了,豫如不禁露出了一絲笑容,心中想到了自己當日還是宮女的時候,也正是這個樣子。此時此刻,她渾然沒有注意到那矮個太監正在用一種極其古怪的目光打量著她,更沒有注意到不遠處殿外一個拿著笤帚掃地地佝僂身影。 「咯吱,咯吱咯吱。」 兩個年輕宮女看見床上那個到處亂爬的嬰兒,全都露出了笑容,只是礙於旁邊的兩個中年宮女,不敢上去用手逗弄,但眨眨眼睛卻還是能夠做到地。好容易等到乳母來餵奶,兩尊門神出去的瞬間,她們立刻團團圍了上去,笑嘻嘻地在那粉嫩地臉頰上好一陣撫弄。 「真是可愛地孩子!」 「你作死,這可是皇上!」 「咳,就算是皇上,眼下也還小著呢,等他長大了,哪裡還會容得我們這樣,自然得趁早!」 看著兩個還帶著些孩子氣的宮女,乳母頓時哭笑不得,卻也不忍心呵斥。想到崔夙好幾日沒來,她不禁歎了一口氣,正想發話地時候,她忽然瞧見簾子被人挑了起來,而緊接著進來的人讓她大吃一驚。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任貴儀昨天剛剛來過,論理再來要等到兩天后了!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自打太后下令之後,這位任貴儀從來沒有逾雷池半步! 「任貴儀……」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豫如便疾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在她瞠目結舌的目光中把李禎抱了過去。孩子以往從來沒有被她抱過,此時此刻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一驚,不由得哇哇大哭了起來。豫如卻依舊不肯放手,笨拙地在那柔軟的背上輕輕拍著,一顆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悄然滑落。 此時,那矮個太監方才嘶啞著嗓子叫道:「太皇太后口諭,即日起,任貴儀就住在這延福殿了!」 第三十一章 潛蹤匿跡 白馬驛離京城百餘裡地,處南北要衝,但凡從北地回京的人,都必走這一條要道。原本這裡附近都是一片荒野,自從百多年前修建了白馬驛之後,這裡附近便漸漸有了村落,久而久之,村落變成了小鎮,附近也繁華了起來。畢竟,那些入京的官員往往都是隨從眾多,區區一個驛站並不足以提供所有。 這一日,驛丞指揮著幾個驛卒照例灑掃屋舍,以防有達官貴人這個時候上京。待到安排了一切工作之後,他便拖出一把籐椅,坐在門口懶洋洋地曬起了太陽。雖說防備是防備著,但現如今這種多事的當口,誰會吃飽了撐著上京城來? 「看那廂黑洞洞……呸,除非真的不要命了,否則趟這渾水,嘖嘖……」 嘴裡嘀咕了幾句,他便拿著蒲扇蓋在臉上,很快沉沉睡去。正迷迷糊糊做著好夢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陣大聲嚷嚷,緊接著,他便被人使勁推搡醒了。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睛,見是一個年輕驛卒,他張口便喝罵道:「什麼事情這麼急急忙忙的,沒看我在睡覺麼?」 「大人,您看!」 雖說驛丞不過是個八品官,但論起辨人的功夫,卻點都不遜色於跑堂的店小二或是城門的軍漢。一陣急促的蹄聲之後,他便看到一群騎手飛一般地朝這邊而來,看那訓練有素的架勢,他便斷定那是一群軍中出身的人,心中頓時暗自叫苦。 但凡是驛丞,最最盼望的是那種三品以上的大官,不僅能夠混個臉熟。若是運氣好投了眼緣,很快就能得到好差事。差一等的則是尋常文官,雖說有地架子大。但畢竟還能拿捏著尺寸給點賞錢,至於那些窮的則根本沒資格住驛站在所有人中間。驛丞最最不情願的就是遇到軍官,這些人無不帶著軍中地習氣,動輒吆五喝六,一言不合甚至可能大打出手,簡直是最最令人頭痛的牛皮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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