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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同是女人。那丫鬟看到梁若,抵觸的心理頓時減少了不少。而看到梁若先是救醒了另一個同伴。然後嫺熟地查看死屍。又在那邊用銀針刺各處穴道,她不禁問道:「人都已經死了。姑娘你這是幹什麼?」

  「人還沒死呢!」

  一句話不單單把崔夙和劉宇軒嚇了一跳,就連那丫鬟也在一瞬間失了神,最後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我和小雅發現的時候,小姐的人都冰冷了,桌上還有好幾塊金子!」

  「看到金子就是吞金死了,那豈不是看到房梁就說人是吊死的?」梁若沒好氣地撇撇嘴,一面繼續在那裡扎針,一面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道,「真是,只聽師傅說過有這種能造成屍厥效果地手法,卻還是第一次看到,能不能救回來也還難說……咳,若是師姐在就好了!」

  對於梁若的自言自語,誰都沒心思理會,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一個問題吸引去了,那就是床上的這個朱姬居然沒有死!尤其是對於剛剛查檢過屍體的崔夙和劉宇軒而言,周身上下更是感到一陣莫名的惡寒。死人和活人,這可不僅僅是一個字的區別!

  也不知過了多久,滿頭大汗的梁若方才長長噓了一口氣,抬手擦拭了一下額上的汗珠。一轉頭見四周地人全都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她不覺有些心虛,囁嚅了片刻便解釋道:「這種施針手法叫做驚厥針,一旦用過之後,兩天之內,那人就會形同死人。如果第三天沒有用特定的手法救回來,那就真的死了。我沒有那麼大地本事,暫時只能吊住她的命,要救回來只怕還得再想想法子。」

  話音剛落,那個丫鬟便忽地竄了上去,一把拽住了朱姬地手。等到察覺到那絲幾乎難以辨別地暖意時,她一瞬間幾乎泣不成聲。直到這時,一直在一邊呆呆看著的另一個丫鬟終於醒悟了過來,忽然驚呼一聲往外頭沖去,門口地兩個軍士立刻出手攔阻。誰知就在此時,她的手中忽然露出一抹寒光,兩聲慘呼之後,竟是硬生生被她闖了出去。

  「截住她!」

  劉宇軒這才醒悟了過來,卻不敢離開崔夙半步,而左重在驚愕了刹那之後,立刻沖了出去。旋即,院子裡傳來了一陣激烈的打鬥和叱喝聲,竟是極其激烈。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梁若和那個丫鬟全都呆在那裡動彈不得。好在劉宇軒醒悟得快,一把上去把梁若拖了過來護在背後。至於崔夙則在第一時間拔出了匕首橫在胸前,面上滿是凝重。此時此刻,她完全無法確認,這一連串的事件是否存在可以銜接的地方。撞上這件事,究竟是完全的巧合,還是存在設計的因素?

  良久,院子裡的聲音終於消停了下來,不一會兒,左重就滿臉鐵青地走了進來,沉聲道:「那丫頭的身手很是靈活,讓她傷了四個,居然還是攔不住她,讓她跑了。」

  「去報京兆府和侍衛親軍司,讓見過她的軍士一起辨認,立刻全城大索!」崔夙終於再也沉不住氣了,一下子恢復了女子的嗓音,「另外,十二城門全部加派人手嚴密排查!」瞥了一眼那邊愕然不知所措的梁若,她很快又補充了一句,「讓太醫院把最好的大夫派過來!」

  第二十五章 百思無果

  得知了魯王府發生的事,劉成幾乎是第一時間親自趕了過來,派兵嚴加防守的同時亦不忘請罪。那些惶惶不安的王府家僕萬萬沒有想到,一個微不足道的姬妾居然會引來這麼一幫子人,眼看一大堆氣勢洶洶的軍士的進駐王府,王府上下原本傳得沸沸揚揚的流言立刻消停了。

  而那個一直保持著硬氣的丫鬟在得知自己面對的是鎮國平安長公主之後,大吃一驚的同時立刻把朱姬的生平一五一十講述了一遍——原來,朱姬父母雙亡之後隨姨母生活,而李隆昌看上了她的顏色,丟給她那貪財的姨娘一百兩黃金,就把人弄進了自己的府中。而這丫鬟名喚小瓏,自幼便服侍朱姬,曾經學過一些武藝。

  「這麼說,那個逃走的小雅原本就是魯王府的人?「沒錯,小姐待那妮子一向不錯,想不到她竟然會暗中謀害小姐!」說到這裡,小瓏不禁有些咬牙切齒,旋即望瞭望正在那裡和幾個太醫展開唇槍舌劍的梁若,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忽然,她一咬牙在崔夙面前跪了下來,重重叩了三個響頭道:「長公主,還請您為我家小姐作主!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如實相告。如果有我能做的,哪怕是赴湯蹈火,我也在所不辭!」

  如此忠僕,崔夙自然無話可說,正要寬慰兩句的同時,梁若忽然回轉了來,不管不顧地將她拉到了一邊,低聲嘀咕道:「長公主,不是我多心,這驚厥針極其繁複。天下會的人原本就少,怎麼會有人無緣無故把它用在一個弱女子身上?師姐……呃,如今外頭局勢亂七八糟的會不會其中有詐?」

  崔夙雖然才見過梁若幾回,但也知道這是一個剛剛出師天性單純的少女。絕對不會涉獵什麼陰謀。因此,聽到她忽然這麼提醒,她不禁分外疑惑,等聽到師姐兩個字時,她頓時心中一動。隨即想到了一個很是荒謬的可能。

  「徐瑩可是你師姐?」

  「咦,你怎麼知道?」梁若本能地脫口而出,但很快醒悟到自己失言,自然滿臉懊惱。見崔夙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她生怕對方會錯了意,慌忙解釋道,「我不是故意隱瞞地,是師姐……我也是到了宮裡才知道師姐在太皇太后身邊。師傅早說過讓我一切聽師姐的,所以。所以我……」

  見梁若一張臉憋得通紅,崔夙只得苦笑一聲,旋即體諒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我只是隨便問問,並沒有懷疑你地意思。你說的我明白了。放心。這裡有那麼多人,不會讓人輕易算計了去。」

  這麼一說。梁若方才放下心來,當下繼續去和那些太醫爭執。而崔夙自忖呆在房間裡於事無補,當下便出了房門,站在院子裡望天發呆。她剛剛已經把劉成遣回了侍衛親軍司,畢竟,王府中地事情雖然重要,卻比不上那裡一攤子。京城缺糧的狀況雖然因為水道恢復了一半而有所緩解,但米價依舊高居不下,雖然採取限量措施,卻仍然不能解決燃眉之急。

  總而言之,如今最最要緊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揪出幕後黑手!可是,那個傢伙究竟是什麼意思,他究竟要幹什麼,她如今卻根本不知道!

  「夙兒!」

  聽到背後那個關切的聲音,崔夙輕輕歎了一口氣,頭也不回地說:「劉大哥,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這裡周邊都有軍士和護衛,不會有事的。」

  很快,她便感到身後安靜了下來,心知劉宇軒必定已經離開。她漫無目地地做到角落中的一棵槐樹下,坐下來抱著膝頭,心裡卻在計算著這些天的事情。

  倘若說,上次遇到的宮變是一次巨大的考驗,那麼,這一次的事情無疑是更大的威脅。雖然她手中握有莫大的力量,她有無數人可以動用,但是,面對著隱藏在黑暗中,不知道身份更無法預料手段的敵人,她能夠做到地事情實在分外有限。和上次的情況相比,她所處的位置完全調轉了過來,唯一地區別就是,她好歹還知道有那麼一個敵人,不再是以無心待有

  父親……猶如高手弈棋一般一招招緊逼上來的人,居然是她地父親,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她很想放聲大笑,但喉嚨口卻像梗了什麼東西似地,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反而更有一種哽咽的衝動。沒錯,她原本就沒有什麼父親,沒有!

  她閉上眼睛,竭力讓已經無法抑制地淚水留在眼眶中,然後大口大口地吸氣。終於,不斷抽動的胸口漸漸平息了下來,臉上的淚痕亦漸漸幹去——此時此刻,她的腦海中留存的只有太皇太后說的那句話——男兒有淚不輕彈,女人更不是水做的骨肉!

  這個時候,流淚於事無補,她需要想的,只是那個人這樣做的原因!

  她這次出宮非常突然,除非早就在宮裡安排了內線,否則根本不可能知道她離開了宮裡。而她一路上的行程更是自行決定,只有劉宇軒和左重跟著,前者根本不可能出問題,而後者如果不牢靠,那麼上一次沉香不可能那麼順利回來。

  這樣說來,朱姬的事情應該只是巧合?

  正思量間,她忽然感到有人推了自己兩下,睜開眼睛才瞧見是梁若。不等她開頭,小丫頭便急不可耐地說:「那珠花中的粉末我認出來了,是芡朱粉,少量使用能夠定神安心,但服用多了則會產生幻覺。至於那種亮晶晶的東西,則確實是產自西方的奇金兀方,同樣是致人癲狂的物事。這兩樣東西加在一起,就是大羅金仙也沒辦法恢復。」

  這麼說,魯王李隆昌的瘋病確實是人為?崔夙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她是不知道一個好好的人變瘋是怎樣的滋味,但只要想想就已經是夠駭人的一件事了。問題是,對方處心積慮把李隆昌逼瘋,緊接著忽然又把人弄死,最後甚至還對朱姬一個絲毫沒有關係的人下了驚厥針,這一系列手段究竟是什麼意思?

  第二十六章 針鋒相對

  瘋了……

  確實,他早就瘋了!

  再一次光明正大地走在這皇宮大內,踩踏著腳下已經有了上百年歷史的青石,陳非驚漸漸露出了笑容。那笑容中帶著一絲落寞,帶著一絲癲狂,更帶著一絲痛苦和悵惘。上一次走在這條路上是什麼時候,他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從第一次入皇宮到現在,已經足足有三十個年頭了,那時候,他不過是一個十歲的孩子。

  那時候,他失去了父親,母親又隨之撒手人寰,而他仍然記得第一次見到姑姑時,她對自己說的話——「從今往後,你就把我當作你的娘親,我一定會把你當作自己的兒子那般看待!」

  他怎麼就會相信那樣的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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