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夙夜宮聲 | 上頁 下頁 |
九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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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真情流露的外婆讓太皇太后臉上一怔,隨即笑著點頭吩咐崔夙坐下,然後便歎了一聲:「老了,不中用了,又折騰了你一回。放心,哀家說過,不會那麼輕易走的。哀家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把該做的事情做完,不替你掃平障礙,哀家是不會撂開手的。對了,聽徐瑩說,鎮北軍都統萬居飛戰死了?」 崔夙嗔怪地瞪了徐瑩一眼,轉過頭卻見太皇太后目光炯炯地看著她,便覺有些尷尬:「太皇太后,您還在病中……」 「不礙事,就算真病了,這些事情哀家也不能不管。」太皇太后輕輕拍了拍崔夙的手,眼眸中流露出一絲深重的自信,「若是有人想趁著哀家病著的時候搞出什麼風雨來,那就料錯了。早在新年大朝冊立皇太子的時候,哀家就說過,哀家即便老了病了,一樣能殺人能打仗。這一次既然有人挑戰哀家的耐性,就別怪哀家不客氣了!」 崔夙一下子感到渾身發熱,正想說些什麼的時候,一隻手忽然被緊緊握住。 「夙兒,記住,該狠心的時候就決不能手軟,心慈手軟的下場便是把自己一起搭進去!」 兵部尚書余啟失察,免去尚書之職,另派專人赴北疆調查萬居飛之死! 調隴西道副總管方明達為北疆行軍總管! 以鎮國長公主崔夙直接處理兵部事宜! 這三道旨意一下,明眼人哪裡還會看不出太皇太后的決心,一個個全都噤若寒蟬。就連左相魯豫非也警告門生故舊恪守本分,不要無事生非,而六部官員更是個個縮緊了腦袋,唯恐一個不慎惹怒了太皇太后。 然而,並非人人都這樣聰明。就在旨意下達之後三日,兵部原職方司主事魏複因為私自結交域外使節,被抄家下獄。而開始還認為太皇太后小題大做的群臣在得知魏家查抄家產的數量多達數百萬貫的時候,頓時譁然一片。 當官的家裡有些家產是很自然的事,但是,一般錢財多少總歸是和官職高低掛鉤的,所以小官富得流油的情形並不多見。而一旦出現這種情況大多便是貪賄。一個八品的主事居然有這麼多錢,怎能不叫人心驚肉跳? 對於太皇太后這樣一抓一個准的雷霆萬鈞,不少人在私底下都有些議論,但更多的還是心悸。誰也不知道這樣的雷霆之怒會在什麼時候降臨到自己頭上,更沒人知道這究竟是在殺雞儆猴,還是揭開一場整肅的開始。總而言之,在恩科和制舉同時開考之前,外界是一副風聲鶴唳的景象。 肩上的擔子一下子加重了這麼多,崔夙自然感到有些力不從心。好在太皇太后從低品館閣侍讀中挑選了幾個人前來宣政殿幫忙,她總算不用再夜夜忙到天亮。但是,對於原本就有自己運轉法則的兵部,她卻是一籌莫展,直到田菁親自過來相助才好些。 太皇太后昔日的一文一武兩個女官全都來到了崔夙身邊,這個信號對於群臣自然有莫大的象徵意義。左相魯豫非和右相陳誠安的門檻幾乎被人踏破了,幾乎所有人都在詢問一個問題,那就是太皇太后的身體狀況。無奈這件事在宮中都是最機密的消息,魯豫非既不知道從何說起,也不想摻和這趟渾水;而陳誠安則更直接,只要有人敢問起這些,他必定直接下逐客令。 在這樣的情勢下,長公主府頓時成了另一個打探消息的場所。先頭蕭馥讓京兆尹去查那份指斥太皇太后和崔夙的墨卷出自誰手,京兆尹還有些不太情願。但是只過了兩天,京兆尹何雄竟親自找上門來,不但言詞謙恭,更信誓旦旦地表示要追查到底,而且會派出兵卒前來維持秩序,不能讓大片的考生把長公主府的大門給堵了。 面對這樣一位京兆尹,蕭馥自然沒什麼好說的,笑吟吟地謝過了,然後親自把人送到了門口。她還沒來得及回轉,便瞥見巷口飛馬跑過來一人,心中不免有些奇怪。而那人滾鞍下馬,三兩步沖上前來,不是別人正是沈貴。 門口人多,沈貴自然不便說話,等到和蕭馥到了院中,他方才低聲道:「蕭姑娘,長公主讓我知會一聲,這幾天若有訪客全都由你接待,無論是送錢還是送物,一律接下來。」 對於這樣的事,蕭馥自然是心領神會。事實上,她如今的名聲日大,就連那些達官顯貴也知道長公主府用的是一位女總管。好在她形貌大變,一時間竟沒有人認出她是昔日太康院的十一娘。當然,以崔夙如今的地位身份,也根本不怵這樣的流言飛語。 「可是太皇太后的吩咐?」 沈貴瞧了瞧四周,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說句不該說的話,我倒是覺著,太皇太后是在為長公主一步步鋪路。這開恩科和制舉,與其說是為朝廷留人才,不如說是為了長公主留人才。咳……總而言之,蕭姑娘替長公主把家料理好了,讓長公主沒有後顧之憂就成。」 讓長公主沒有後顧之憂麼? 蕭馥望著沈貴離開的背影,忽然微笑了起來。之前歷朝歷代多的是比崔夙更加年輕的人坐在御座上或是把持大權,問題是,那些全都是男人,沒有一個女人。女人要想名正言順地治理天下,憑藉的往往只能是皇太后的身份,這就註定了她們不可能年輕。要承擔那麼大的壓力,今後又無人在身邊扶持,這樣的崔夙又怎麼能說沒有後顧之憂? 雖然蕭馥並不是一開始就呆在崔夙身邊的舊人,但是,對於有些事情她卻看得比一般人更清楚,又怎會不知道李明澤和劉宇軒對崔夙情根深種。只可惜如今李明澤已經有了側妃,而劉宇軒雖然對崔夙一往情深,太皇太后那一關卻不能輕易跨過去。 「男人可以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女人為何不行?」蕭馥自言自語了一句,忽然自失地搖頭笑了起來,「流言可以殺人,只可惜長公主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我這種論調的。」 長公主府不再是拒人於門外了! 這個消息讓很多官員振奮。事實上,相比左相魯豫非和右相陳誠安,崔夙原本就是更加強力的人物。無奈這位鎮國長公主幾乎把皇宮當成了她的家,因此上長公主府求見無疑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更何況長公主府那位女總管又是第一等難纏的人物。但現如今門禁一開,總歸會比早先好得多了。 於是,蕭馥切切實實體會到了收禮收到手抽筋的感受。一天下來,那些大大小小的禮物就讓她這個見慣市面的人大開眼界,心中暗自佩服這些人的善於鑽營,當然,也可憐這些人的正撞槍口。 以太皇太后的老謀深算,若是要一個個擠膿包,當然不會採用直截了當的方式。但是,不管怎麼迂回,中間那些別有用心的人總是要倒黴了。 而當她想要吩咐關上大門的時候,門子忽然送來了一份讓她大吃一驚的拜帖——魯王李隆昌來訪! 李隆昌是什麼人?太皇太后長子,當過皇帝,之後淪為廢帝、江東王,如今又改封魯王。雖然不掌權,但好歹是當今皇帝的嫡親伯父,身份的尊崇還是擺在那裡的。這樣一位人物要見崔夙大可直截了當往宮裡面走,到這長公主府來做什麼? 雖然心裡直犯嘀咕,但蕭馥自然不好把人拒之門外,當下親自迎接了出去。然而,把人讓進廳堂之後,李隆昌的第一句話就讓她大吃一驚。 「我是專程來找蕭姑娘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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