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少年丞相世外客 | 上頁 下頁 |
一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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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妻子!!」徐冽在我耳邊發狂地大吼,聲音隆隆地像是從我耳膜沖出來的,我發不出半點聲音,只能痛苦地艱難地掰著他的手。他卻絲毫沒有憐惜的意思,只是在瘋狂地加大手勁:「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居然敢讓別的男人碰你!你以為我這個丈夫是死人嗎?!」 我覺得我要死了。閉上眼,隱約能看到廣袤的土地上,銀髮飄飄的男子遺世獨立,清冷而孤寂。我想,我或許真的要死了。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急促的電話鈴聲就像一把鋒銳的刀,猝然割裂了徐冽的手與我的脖子。 徐冽渾身一震鬆開手來,呆呆地看著我還留有淚痕的臉,看著我頸間明顯的掐痕,臉上滿是絕望的慌亂和無措。我卻已顧不上他,手一松,便癱軟地坐到了地上,重重咳嗽。 劫後餘生後的第一個感想居然是:我果然料事如神,徐冽當真差點掐死了我。這樣想著自己都覺得好笑,笑著笑著卻發現淚無聲無息淌了下來。 隱約聽到徐冽走過去接起電話,聲音疲憊地說著:「現在別來煩我。」 幾秒鐘的停頓後,徐冽忽然大吼:「我管你雪兒不雪兒,叫你他媽別來煩我聽到沒有!!」他狠狠砸下電話,發出鏗鏘的聲音,尖銳得直刺人心。 我掙扎著站起來,只覺自己渾身還在顫抖,喉嚨上慢慢有火燒火燎般的痛侵襲過來。 「砰」一聲響,徐冽重重一拳砸在桌上,那擺放著電話的玻璃圓桌竟應聲而碎,劈裡啪啦一陣亂響後,電話連著那尖銳的玻璃碎片一起摔到地上。話筒散在一旁,從那古色古香的聽筒中仿佛還能聽見「嘟嘟」的盲音。 鮮血從徐冽的手背一滴滴淌下,有些落在地上,有些落在碎玻璃上,折射著映入我眼中,我忽然只覺整個世界都成了血紅。 「出去。」徐冽低低地喃了一句,有晶瑩的液體隨著他手上的血一起滴落。徐冽低著頭,虛弱地靠在沙發上,扯著嗓子吼了一聲:「滾出去!!」 明明像恨極了厭極了那般在驅趕我,沙啞低沉的聲音卻仿佛被滾燙的淚浸透了,只餘悲傷,痛到極處的悲傷。 我想說些什麼,卻在喉嚨發出一個粗嘎的音時發現自己真的沒有什麼可說的。我苦澀地笑笑,走到門口時聽到徐冽像是靈魂被撕裂了一般痛苦的聲音。 「我以為我可以!我居然……我居然以為我可以忍受!!」徐冽一字一句含糊不清地說著,說著,忽然大笑了起來,那笑就像個神志清醒的人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剝去皮肉,痛得想立刻死去,卻偏偏捨不得放棄希望。 「哈哈哈……徐冽!你真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 我一隻腳已邁在了門口,那樣艱澀瘋狂的笑,那樣絕望的自嘲卻讓我再邁不出第二步,只覺心像被用極鈍的鋸子一下下挫著,血肉淋漓,真還不如一下撕成兩瓣倒也罷了。 我狠狠咬了咬牙,殷紅的血一滴滴落在暗灰色的教材封面上,滾了幾滾,才落在地上砸成一個漂亮的花形。徐冽瘋狂的笑聲一陣又一陣響在耳邊,已分不清是現實還是餘音。 我狠下心一步步邁出門去,溫暖的陽光照在我臉上,徐徐的微風拂過我細碎的發。我抬起頭迎著風向著陽,卻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啊!痛!痛……子默,你就不能輕點啊!」 子默抬頭看了我一眼,冷冷道:「你還知道痛?」話雖說得絕情,手還是認真地在處理著我頸上的傷。 「你什麼意思啊?」我粗嘎的聲音終於慢慢回復了過來,「我是人,自然知道痛。」 細長的紗布裹好,鏡子裡看去我就像個打了石膏的木乃伊,被亦寒看見還不把他嚇死了。子默的技術真是爛,早知道就去醫院了。 子默收起醫藥用具,一聲不吭地坐在旁邊,臉色沉鬱,眼中波濤暗湧,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歎了口氣道:「子默,你別想著報復徐冽。真的,報仇沒意思透了。」 子默斜睨了我一眼,笑出聲來:「你倒是悟出真理了。」頓了頓,神色變得嚴肅,清俊的臉上帶著薄怒,「伽藍,記清楚了,你不欠他任何東西!別總是任由他欺負!」 我唯唯諾諾地點頭,不太敢發表類似「其實是你護短」,「誰欺負誰還不一定」之類的言論。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子默若較起真來,可以不著痕跡地挖個地獄讓你跳進去,回頭你卻還得感謝他。 子默忽然淡淡道:「晚上就留在這裡吧。你在伊修大陸已是步步為營,哪還抽得出精力去應付那個瘋子。」 我一愣,竟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徐爸爸徐媽媽他們問起……」 「就說要和朋友出去幾天。」子默迅速打斷我的話,絲毫不給我猶豫的空間,「今晚先打個電話過去,明日我陪你去收拾些衣物。就這麼定了。」 我沉默了半晌,才無聲道:「好。」 子默忽然燃起了一根煙,修長的兩指夾起,安靜地抽著。半晌才幽幽道:「這幾天我有些擔心,畢竟邵俊一一直沒能抓到。本來,徐冽也該有能力保護你的,只是他現在這種狀況……」子默頓了頓,斬釘截鐵地道,「總之,在你找到契合的身體,邵俊一伏誅以前,你還是先住在我這裡吧。」 我有些不相信邵俊一還能捲土重來,但子默這麼擔心一定有他的道理,更何況,住在這裡或者對我,對徐冽都好。我扯出個笑容,點了點頭。 子默側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站起身來:「你休息下,我去替你請假,順便帶晚飯回來。」 我無力地點點頭,靠在沙發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快睡著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輕柔的音樂聲,很熟悉,很觸動心神,卻不記得在哪聽過。我恍忽著爬起來四處摸著,好一會才抓著一個堅硬的金屬物體,想也不想,就按下了一個綠色的按鈕。 正準備再睡,卻聽響亮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來:「子默!我成功了!你聽見了嗎?我成功了……我終於和他說上話了……我好開心!子默,謝謝你!真的很感謝你!」 我一愣,仿佛一陣風吹過,涼涼地清醒了。這熟悉的聲音讓我呆了好一會,才「啊」地一聲叫道:「薇夜?!」 電話對面的人顯然也一時蒙了,大概怎麼也沒想到講了那麼多話,聽的人卻不是本主。 我這下連一點睡意都沒了,嘿嘿笑道:「薇夜,老實交代,你什麼時候和子默這麼熟的?」 「啊!伽……伽藍啊!」薇夜慌亂地提高了聲音,「我……我還有事,先掛了啊!」 然後,她掛機了。我將手機擺在膝蓋上,盯著它嘿嘿傻笑了半晌,才起身準備去倒杯茶喝。 直起身的一瞬間,我猛然想到,剛剛聽到的那個手機鈴聲,不就是當年子默在湘西戰場上教我吹奏的曲子嗎? 一時間,方才的喜悅陡然散去,心底沉沉如鐵,無論如何也輕快不起來。千年只為刹那,千年只為刹那!子默,希望你幸福,你一定要在這個世界找到只屬於你的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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