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少年丞相世外客 | 上頁 下頁
一五二


  我聽到子默快步走到玄關,打開門,發出了「啊」的一聲驚呼。

  「哥,怎麼了?」我壓下心頭的煩躁問道。

  「快!宇飛,幫忙去你的房間拿藥箱過來。」哥哥急切地說,「藍藍,你也來幫忙。」

  「我……」

  哥哥沒有一絲耐性地打斷我的話:「徐冽這傢伙在Blue Cheers喝得爛醉,還跟人打架,他一個人被五六個人圍攻,都是人高馬大的金毛鬼……」

  我擱在沙發上的手輕抖了一下,哥哥卻還在絮絮叨叨念著:「不過這小子還真能打,一個對五個還愣是把他們都掀翻在地,把Blue Cheers搞得烏煙瘴氣,幸好老闆不計較!」

  「他怎麼受傷的?」我問道。

  隱約聽到哥哥把他狠狠地摔在沙發上,氣得咬牙切齒:「還不是這小子笨得可以!Blue Cheers的老闆告訴我,他得罪了地頭蛇不跑也就算了,居然還繼續喝酒,喝到連站也站不穩了,才被操著傢伙回來的那群人砍了一刀。」

  我握了握拳,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砍到哪兒了?」

  「手臂……」哥哥吐出一口氣,仿佛猶有餘悸,「我趕到Blue Cheers的時候,他已經完全醉倒了,衣服上染了大片的血。那個老闆好像認識他,交托給我的時候還說了句很莫名其妙的話,Whoever starts the problem,ends it.」

  哥哥頓了頓,全然不解:「解鈴還需系鈴人?藍藍,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我緩緩勾出個笑容,苦澀而無味:「哥,先處理他的傷口吧。」

  藥箱拿下來了,看不見的我什麼都不能做。只是聊勝於無地坐在旁邊將血腥味濃烈的毛巾放進子默端來的臉盆中清洗。盛放著溫水的臉盆不時冒出熱氣,水蒸氣夾雜著刺鼻的血腥味、藥味灌入我口鼻,讓我幾欲作嘔。

  「伽藍……」一聲飽含思念、酸楚和痛苦的呼喚化作歎息,消弭在我耳邊。

  「伽藍……伽藍……」他不停地叫著,沙啞撕裂般的粗嘎嗓音,明明沒有了半分平日的魅惑性感,卻讓我的心一陣陣發顫。

  哥哥咳了幾聲,有些尷尬地道:「也……也處理得差不多了。伽藍你先照顧著他,我和宇飛去外面買點消炎藥。」

  子默沉默了幾秒,才淡淡回答:「伽齊你去吧。」

  「宇飛?」哥哥的聲音充滿了詫異,隨即變得不耐煩又氣憤,「不會連你也要插一腳吧?這都什麼時候了……一個兩個……你真的不去?」

  子默又是一陣難挨的靜默,再開口時,聲音裡終於帶了妥協:「伽藍,不要想太多。記住你自己的決定就好。」

  我微微一笑,恢復了從容淡漠:「我知道。」

  我想,哥哥大概是怕徐冽醉酒後吐出什麼與我有關的話,他和子默聽到不好,所以才留下我們兩人獨處。哥哥將徐冽拖到我的房間,又把手機的快捷鍵設置成他自己的號碼,才和子默離去。

  可是,在他們離去後,很長很長一段時間,狹小的房間中就只剩下勻勻淺淺的呼吸,溫暖虛弱的吐氣,空調運作的噪聲。

  我迷惘地坐在床邊,想著也許兩個世界終有一天要放棄一個的痛苦抉擇,我既不願和亦寒分開,也無法拋下這個世界的親人。

  茫然的思緒,溫暖安靜的氛圍中,我慢慢睡了過去,連自己的手被握住了也沒有知覺,連被人抱在懷裡裹進體內也不知道,直到咕噥著醒來。

  我已經很習慣在溫暖的懷抱中醒來,枕著他的手臂,在他親密的啄吻中,從迷蒙變得清醒。

  「亦寒……」我喃喃念了一聲,「什麼時辰了?雲顏有消息了嗎?」

  抱住我的手僵了一下,我心裡咯噔一聲,正想起來,卻被猛地按進那個懷中,固定著動彈不得。

  我渾身僵硬,從唇齒間硬擠出一個名字:「徐……冽?」

  「你以為是誰?」徐冽慢慢收緊手,有種憤怒透過手的力量化為疼痛傳遞過來,「你在我懷裡又叫著誰的名字?」

  我使勁地掙扎,才勉強伸出腦袋呼吸,髮絲淩亂地貼在臉上,眉峰緊緊攏起,聲音冰冷:「徐冽,我喜歡叫誰是我的自由,你憑什麼管?」

  「我是你丈夫!」徐冽失控地低吼,灼熱的帶著酒氣和沉沉憤怒的聲音吐在我臉上。

  我咬緊牙,拼命地告訴自己不要憤怒,不要歇斯底里,眼前這個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我不值得為他生氣,不值得跟他辯駁:當初拋下我的你早已沒資格說這句話了。因為只有無恨才是無愛,無情才是無心,我已經不愛他了……不愛了!不愛了!

  「伽藍……伽藍……你別哭……」徐冽忽然放鬆了力道,心疼地用溫熱的手撫在我臉上,「是我的錯!伽藍,我不會再吼你了。」

  我……只有一種感覺,冰冷,渾身的血液都冰冷到要凝結了。我哭了嗎?我為什麼要哭?面對這個我根本不在乎不愛的人,我為什麼要哭?

  我掙扎著從他懷裡爬出來,像是躲避瘟疫一樣拼了命地遠離,徐冽被碰到傷口,悶哼了一聲鬆開手,砰——一聲響,我便從床上摔了下去。

  「伽藍——」徐冽大叫一聲,緊接著,摔得頭暈的我手腕一緊,便被他拽了起來。

  「放手!!」我狠狠地甩開他,感覺額頭有刺痛的感覺,溫熱的液體順著鬢角流下,又熱又腥。我不管不顧,一步步後退,直退到門邊,仿佛這樣就能遠離那魔魅的領域。我緩慢卻堅決地搖著頭,鮮血流淌到脖子上,一滴滴滴落:「徐冽……徐冽!你已不再愛我,我也不會再愛你,我們的執著,不過是為了過去那點虛幻的記憶。你我的情緣,早已在五月的那天斷了……」

  「不是的!!」徐冽大叫了一聲打斷我,我聽到他爬下床朝我走過來的聲音。我的心裡慌亂一片,只想打開門快快離開,卻在手觸到把手前被他一把抓住。

  「我已經不愛你了!」我用沙啞的聲音沖他喊,「你愛的也不是現在的我……」

  「伽藍!!聽我說!」徐冽一把扳住我的肩膀,固定住我顫抖掙扎的身體,用衣袖很輕柔地擦去我臉上的血,「你聽我說好不好?伽藍,這一天一夜,我想了很多,你說你變了,不再是從前的你;你說我只是在你身上尋找從前那個林伽藍的影子。這一天一夜我一直在想你的話,卻得不到答案。直到……」

  徐冽擦去了我臉上的血,卻沒有碰傷口,而是不容抗拒地將我抱進懷裡,聲音沉穩而堅決:「直到剛剛醒來看到你就睡在我身邊。我忽然醒悟過來,伽藍,沒有找到你以前的六個月,我都是靠回憶支撐過來的。可是,找到你後,我的眼中全然只有現在的你,冷漠的、憤怒的、顫抖的、神思恍惚的……我滿腦子都是你,而不是你所謂的虛幻的回憶。」

  「伽藍,我喜歡你睡在我身邊的感覺,那像家一樣溫暖;我喜歡把你抱在懷裡,那像擁有了全世界。伽藍!我愛你,我愛的是全部的你,根本分不出現在過去。靈魂分裂也好,心機深沉也罷,我……心甘情願被你算計一輩子。」

  「一輩子?」我低低地笑了,手指輕輕在木質的門上移動,發出輕微而刺耳的聲音,「徐冽,我的一輩子已經許給了別人。此生我絕不會負他。」

  徐冽的身體一僵,緩緩放開了我,良久才問:「這個他……就是你口中的亦寒?」

  我點了點頭,嘴角微微勾起。亦寒,光是想到他的名字,我就會忍不住微笑。

  這一生,我絕不會放開他的手,我好不容易才能牽住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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