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少年丞相世外客 | 上頁 下頁 |
一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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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我發誓。」 臨宇溫柔安靜地看著他,巧妙地將傷痛和憂心掩在眼眸深處,柔聲道:「無論你做什麼樣的決定,我總是支持你的。只要……」 冰涼的小手輕輕撫上他的臉,柔滑的指腹摩挲著他的皮膚:「只要你能回來就好。」 她額前的銀絲輕輕拂過俊秀的臉,青衣貼著藍衫,亦寒輕輕抱緊了她單薄的身體,感受到她平靜下的顫抖,心裡酸澀。 這是個轉折的日子。這是個終生難忘的季節…… 第19章 情深不壽 沒有人,會被一塊石頭絆倒兩次。可是,如果這塊石頭從沒有給你選擇的餘地,就絆到了你的腳下呢? 五月初夏,十月金秋,實際是溫度很相近的季節。仿佛就像宿命和詛咒一般,我總是在這樣的季節眼睜睜看著亦寒離去,又是在這樣的季節惶恐不安地等待他歸來。 符禦會出什麼招數呢?所謂考驗,當然不會是什麼踩梅花樁、過火橋之類的。符禦既然有著志在必得的心,那麼即便是考驗,也必定是有利於他的計劃的。 唉!這就不得不涉及我最鄙視的迷藥和淫媚之術了。要男女在強迫狀態下結合,不外乎下藥和引發欲望。下到一定分量的藥,乾柴烈火的男女,就算心志堅硬如鐵,也會屈服。這無關乎感情,只是身體的一種極限罷了。 或者還有種更俗套的方法。讓木雙雙中一種毒,如果不交合就會死去,而依木雙雙的性格和對亦寒的感情,除了他,木雙雙是寧願死也不會讓別人碰的。亦寒對木雙雙畢竟還有師兄妹之情,如果考驗的內容是給他一個封閉的空間,讓他在規定的時間內救活木雙雙。我想起來就會一陣惡寒,原來我也能想出這麼多齷齪的招數。 我想,亦寒其實也是清楚這些事的,只是他還是相信自己的定力和信念,他還是不願真的和符禦為敵,所以,才選擇這條幾乎沒有半分勝算的道路。 沒有人,會被一塊石頭絆倒兩次。可是,如果這塊石頭從沒有給你選擇的餘地,就絆到了你的腳下呢? 今天,是飛飛離去的日子。 明媚的陽光像是被徐徐的微風吹動灑在他俊美如天使的臉上,黝黑的眼眸定定地凝視著我,長長的睫毛在顫抖,薄薄的唇在顫抖,修長瘦削的身體也在顫抖。 我的心裡一陣酸澀,不舍和無奈充斥了午後的赤宇樓,秦霧、秦雪和霖宣在一旁等著我們。早在一個時辰前,他們就該出發了。可是直到此刻,飛飛還固執地抓著我的手不肯放開。 我輕輕地抱住他,一遍遍撫順他柔軟如墨的髮絲:「飛飛,我會接你回來的,一定會。」 飛飛緊緊回抱住我,他那麼高大的體形,明明是把我裹在懷裡的抱法,卻仿佛依偎般的脆弱。 「我怕……」飛飛在我耳邊用類似於呢喃的聲調說。 「沒什麼好怕的。霖宣會保護你,秦雪會照顧你,還有一直在你身邊的侍女也會過去,真的沒有什麼好怕的。」 「怕……」飛飛固執地不肯鬆開抱住我的手,一遍遍重複著他的恐懼,「好怕……」 我的喉頭都有些發酸了,眼眶濕熱卻流不出淚,其實我也捨不得讓他走,那麼單純的他,那麼稚弱的他,那麼只依戀我的他,如果離開了我,他該怎麼快樂? 可是如果現在不送他走,一旦被四大殺手發現了,對他對我都將是難以預料的可怕結果。如今,宇飛的身體裡已經進駐了子默的魂魄,那就更證明了,柳岑楓的魂魄是被封在這個身體裡。我有多珍惜如今單純知足的飛飛,我有多害怕他消失,我有多渴望能像照顧自己的孩子一樣永遠地疼愛他……就有多恐懼那個被仇恨折磨得瘋狂的柳岑楓重新回來。 「飛飛,你怕什麼呢?」我輕輕地拍著他的背,柔聲道,「我一定會去接你的,我保證。」 飛飛抬起頭來幽幽地看著我,眼眸濕漉漉的,努力隱藏著萬般委屈、不舍和惶恐,卻又不小心洩露:「我怕……再也見不到宇,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我想說,這怎麼可能,卻不知為何,聲音竟卡在喉嚨口吐不出來。有種異樣的恐懼躥上來,仿佛預示著,今日一別,將是永別。不!這怎麼可能呢? 「霖宣。」我回頭道,「務必要好好照顧飛飛。」 我身後妖媚的男子露出個很不以為然的表情:「我一來不是奶媽,二來從未帶過小孩。況且,他是何人?堂堂白衣太傅!何勞我照顧?」 我半側了身斜睨著他,淡淡道:「十萬兩。」 霖宣震了震,動容,馬上接口:「先付五萬。」 「可以。」我向秦霧使了個眼色,他哼了聲,掏出一遝銀票甩到霖宣手中。 霖宣是七刹三星中唯一用錢收買的屬下,沒有任何忠誠度可言。不過也幸好,他不知緣何很怕亦寒,而且只要付了足夠的錢,他就會保證對等的效忠。這樣的真小人,顯然要比偽君子好得多。所以,我才會一直留他在天王星這個位置上。 我回轉身,理著飛飛的頭髮,柔聲道:「以後要記得照顧好自己。冷了要加衣服,不要在太陽底下看書,洗澡時水冷了要出來……飛飛,我很快就會去接你回來。」 飛飛像是要把我刻進腦中,一瞬不瞬地看著我:「宇,兩個月……我等你兩個月……」 他用如羽毛撥動心房、纖指勾動琴弦般的聲音一字一頓地對我說:「宇,你一定要來,一定……否則,我會恨你……」他頓了頓,像是賭咒發誓般重複一遍,「我一定會恨你……」 看著他眷戀的表情,全身心的依戀,我在默默點頭的瞬間,看不清他俊秀的臉,才發現淚水已盈滿眼眶。 霖宣帶著飛飛一步步走向大門,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他慢慢離去。 「秦霧,」我問身後之人,「你還恨到想殺了他嗎?」 良久無聲,久到我以為他不願回答了,他才說:「他們不是同一個人。殺秦夜的不是飛飛。」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他的聲音已然顫抖。背影慢慢消失在赤宇樓門口,我定定地望著空蕩蕩的朱紅大門,心底也是空落落的靜寂。 人心真是最脆弱最需要呵護的東西,一不小心,寂寞就會如毒蛇般鑽進人的心底。就像飛飛一遍遍重複的「我怕」,就像他賭咒發誓般地說「我一定會恨你」,就像秦霧那顫抖的聲音。 那麼我呢?我攤開手,掌心是一塊瑩白的美玉,似蘭斯馨,如松之勝。從亦寒離開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有捨得放開過它。玉的每個角都那麼硬,硌著掌心隱生鈍痛,可是我卻要憑著這樣的痛提醒我自己,亦寒會回來,他說過,一定會歸來。 今天,是飛飛離開的日子。今天,我可會等到亦寒回到我身邊? 傍晚的時候,天空一片金黃。赤宇樓中靜悄悄的,像是籠罩了一層隔離聲音的大氣,悶得人透不過氣來。風吟的赤宇樓和金耀的赤宇樓幾乎一模一樣,門口也有一對石獅子。我倚在左邊的獅子上,靜靜地看著那條鋪著青石的路,期望他的歸來。 可是,今日的我早已沒有了當初的勇氣。我不敢想像,看著那條漫無盡頭的道路,從天明等到天黑卻看不到熟悉身影的絕望;我更不敢想像,兩年前悲傷絕望如地獄的雨天會重演。所以,我只能不停地在赤宇樓中走動,從臥室,到書房,從走廊到花園。偶爾抿一口茶,不是太燙,就是太涼,或者香氣不足,於是越發懷念亦寒的味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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