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少年丞相世外客 | 上頁 下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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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與我決戰,並獲得全勝,便是最好的辦法。金耀此次進攻風吟之戰損失慘重,三大將領楊潛、胡楊和淩楚,通通落敗,甚至身亡,而我卻勝得一帆風順。這種時候,軍心難免處於一種微妙的平衡點上。我若勝,則金耀長驅直入,風吟再無回天之力;我若敗,則金耀軍心盡失,數年內恐怕再無東襲之力。

  兩年了,我一直謹記著子默消失前所說的最後一計:取風吟者,計為主,戰為輔;計者,攻心為主,攻城為輔。攻心計主要用於三者,風吟太子妃、出雲島國以及楊毅。

  我花了兩年時間,一點一點讓楊毅暗中察覺我謀反的意圖,卻找不到任何證據。於是他開始焦躁不安,開始沒耐性遮掩自己削弱忌憚我的舉動,開始不惜動用楊潛這種會為他仁厚之名抹黑的殘虐之將,再加上我頭頂那神之子的光環,民心輿論已越來越傾向於我。

  然而,這些仍不夠,遠遠不夠!金耀的人民不會因為這點同情就轉而支持我為帝,他們只會痛恨唾棄破壞他們平靜生活的叛逆者。所以,我需要一個起點,一個讓我可以名正言順控制於掌心的國家——風吟作為起點,然後席捲整個伊修大陸。而控制這個起點的關鍵,就是木雙雙。

  我一直等著這一天的來臨,早就安排在風吟的秦歸,中了雲顏丹心海棠的陳勝,眼睜睜看著楊潛的殘虐殺戮,每攻克一個城鎮後的長期休整,甚至連給飛飛慶祝的節日也利用起來,都是為了等待木雙雙入甕的這一天。

  木雙雙引兵進入房陵城的那一天,戰鼓震天敲了半月有餘,卻從未有過實質性對決的房陵攻城戰,終於拉開了真正的序幕。

  第6章烽火硝煙

  陌路相逢成知己,今年沙場見此心。能與這樣的對手,盡力一戰,生死一決,哪怕結局是死也甘心了。

  木雙雙在迷迷糊糊的睡眠中聽到隆隆的戰鼓聲,心裡有什麼咯噔了一下,她猛地坐起身來。因為動作太快、太猛,眼前一陣花白,耳邊也充斥著嗡嗡聲。

  一個身著白衣的侍女匆匆趕來,站在床前向她行禮,道:「宮主,要起身嗎?」

  木雙雙用纖纖玉指揉著犯疼的額頭,道:「外面發生何事了?」

  那白衣侍女微蹙起了眉,用很厭惡的口吻道:「還不是那個金耀丞相,不敢跟我們硬碰硬就只會使這種偷襲的卑鄙手段,打不過就跑,算什麼名將啊!」

  木雙雙為這孩子氣的評價發笑,卻只是一瞬,面容變得凝肅無比,清脆柔和的嗓音帶著幾分淡淡的憂慮,道:「春兒,你莫忘了建業城守王隕是怎麼敗的,秦洛又豈是可小覷之輩。」

  幽幽歎了口氣,木雙雙望向天才濛濛亮的窗外,道:「他小小一個襲擾之計,就已將我軍整得人困馬乏,若是……唉!那些偷襲之人定然不是金耀兵將,而是只效忠于他的精英之士,所以才如此銳不可當。」

  春兒也歎了口氣,宮主已經有多久沒有好好睡過一覺了?是半個月,還是一個月?她真的記不清了。都是那個可惡的秦洛害的,從一個月前,兩軍決戰於上庸、房陵邊界開始,他就時不時地叫一群宵小之輩來騷擾己方營地。宮主也曾想回敬回去,可是風吟的突襲兵遠不及他們精銳,好幾次都被那秦洛殲滅後,宮主也就不再與之硬碰了。

  可是,宮主如此嘔心瀝血地為這個國家操勞,七日前,卻換來了當今皇上、宮主未來夫婿的一道委婉責備,甚至規勸她回紫都的詔書,竟氣得宮主當場吐血。

  春兒抿了抿唇,憐惜地看向宮主憔悴的如花玉容,道:「宮主,天色還早,再眯一會兒吧。那種偷襲,秋姐姐和莫將軍他們能應付的。」

  木雙雙搖頭站起身來,腳步竟有些踉蹌,她連忙運氣貫通全身經脈,這才清醒過來,道:「醒都醒了,哪還睡得著,還是去看看才能放心。」

  春兒將溫熱的洗臉水端到她面前,木雙雙伸手接過手巾,正要放下去,卻忽然怔怔地看著水面一動不動,淡淡的酸楚湧上了心頭。

  那是一張多麼蒼白而又憔悴的臉啊?原本剪水秋瞳般的眼眸,如今深深凹陷了下去。面色帶著灰白,顏色暗淡的唇裂出了好幾條細縫,明明才不過二十出頭,女子最嬌豔的年齡,卻仿佛在一個月裡忽然成了凋零的枯枝。

  從小她就好勝不肯服輸,為了幫上父親的忙,寧願成為女神侍者,別人嬉戲玩鬧的童年,她卻在冰冷孤寂的神殿中度過;為了證明女子並不比男兒差,寧願離開父母,離開家國,去那遙遠的無極山接受最殘酷的訓練;為了成為下一代的星魂,寧願頂著太子妃的名頭終身不嫁,輔佐卓清那個敦厚有餘霸氣不足的太子成就霸業。

  那麼多的寧願,那麼多的捨棄,才成就了今日落霞宮宮主的她,巾幗不讓鬚眉的她!秦洛的年少有為,神鬼莫測,她是很清楚的,否則又豈配得上亦寒的輔佐,但她從未懼怕過。

  讓死囚自殺的陰影沒有擊垮她,同楊潛十六萬大軍的纏鬥沒有擊垮她,與秦洛的生死對決沒有擊垮她,甚至連日連夜防不勝防的偷襲都沒有擊垮她,可是,她荊紅元帥木雙雙,卻被卓清的一道聖旨擊垮了。

  卓清從小與她一起長大,木雙雙雖不愛他,卻當他如親哥哥一般的尊敬,卓清也曾發誓會永遠疼愛她、信任她。可是,那張黃色的名貴絹帛上,熟悉的筆跡她是絕不會認錯的,那豔紅濃郁的玉璽印章,她更不會認錯。

  「……雙兒手握十四萬精兵,又據房陵天險,應儘快驅逐強虜,還我山河。豈可因念及舊情,任秦洛小兒來去自如?……雙兒外出作戰已逾三月,朝中眾臣議論紛紛,人心思背,此實非朕本意。雙兒不如卸下兵甲,儘早歸來,以釋人言。朕日夜盼之。」

  木雙雙不是愚蠢之人,她一眼就看出了卓清委婉語氣背後隱藏的深意,竟是責備她因兒女私情對秦洛一軍容情,以致久戰不決。那等同於在罵她通敵叛國,讓她如何能忍受得了?

  木雙雙淨過臉,緩步走到窗前看著朝陽下綿延百里的大好河山,眼中的傷痛慢慢變為決絕。她絕不可以這樣回朝,否則存在了百餘年的風吟國,她的家鄉,就要成為過去,成為歷史。她的子民將成為人下人,她效忠的皇上將任人隨意侮辱踐踏,她的父親可能會以死殉國,她怎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萬曆七六八年七月初四巳時,烈日高高掛在空中,天氣熱得駭人。距離前一次對陣十天后的今日,金耀和風吟再度于房陵、上庸交界處的棲鳳峽谷展開決戰。

  一身豔紅緊身戰服的木雙雙立在峽谷右側的望月高坡上,凝視下方戰場。木雙雙很少穿綠色以外的衣服,原因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可能是為了那總是一身青衣的冷漠男子,也可能是因名字帶木而養成的奇怪習慣。

  綠衣的她優雅縹緲,夢幻如九天仙女。然而,紅色戰服的她卻忽然間多了份獨特的魅力,只見那暗紅的披風飛舞在空中,那鮮豔的發帶與青絲在空中搖曳,略顯蒼白的臉上卻有雙炯炯有神、決絕堅毅的漂亮眼眸,仿佛什麼也不能動搖她。

  那種颯爽英姿,那種絕代風華,讓所有仰望的士兵,無論身屬金耀還是風吟,都忍不住讚歎這容顏絕麗的一代名將。

  在望月高坡的對面,是觀日坡。在風吟,擁有東望月西觀日雙坡的棲鳳峽谷是有名的勝景之一,如今,這名勝卻即將成為烽煙滾滾的戰場。

  在觀日坡上,坐著一個儀容秀雅、風姿綽約的藍衣少年,他的頭頂上方豎著個外形粗糙的遮陽傘,顯然是倉促完成的。那個微微打著盹,又會忽然清醒過來詢問是否開始了的少年,有著一張比木雙雙更為秀雅溫和的臉,精緻的五官,白皙的皮膚,還有嘴角那淡淡的微不可察的笑容。明明是那麼懶散地躺在椅子上,手上還握著扇子不雅地扇著,卻出奇的美好甯和如一幅畫,讓人不自覺便呆呆地望著他,忘卻時光,忘卻炎熱。

  木雙雙手中紅色醒目的錦旗朝著天空高高舉起,打著瞌睡的少年被身邊的青衣男子推了下猛地清醒過來,連忙坐直身子,就在此時,紅旗揮下,震天的鼓聲響了起來。

  首先對決的是步兵,雙方都有些小心翼翼地對戰著,木雙雙不時打出旗形變更戰陣。

  試探期過後,木雙雙的眼眸忽然一變,揮旗的力度明顯變得迅速而有力。片刻,風吟的兩萬步兵慢慢列出一個三角形,以西側為矛尖,猝不及防地向對方中心地帶一陣猛攻。

  原本陣形完好的金耀軍頓時一陣慌亂,戰鼓的節奏緩了緩便被風吟的蓋過了,中間被硬生生撕出一條裂縫,向兩邊撤退的士兵卻又被三角形陣營兩側的風吟兵圍堵,眼看就要陣腳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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