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少年丞相世外客 | 上頁 下頁 |
八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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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十步之遠的時候,我超人的耳力聽到佳寧輕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謝謝你,臨宇。」 萬曆七百六十六年三月十八日,火翎國迎親使臣正式到達金耀國皇宮,金耀天應帝楊毅派丞相秦洛負責接待,司成韓甯(字修儒)從旁協助。宴席大開,歌舞昇平,人人臉上都掛著笑容,眼裡卻又蘊含著各種心緒。畢竟像如今這種金耀,火翎,風吟,水霧各國重臣聚集的日子並不多。 我坐在主位上悄悄打了個哈欠,對眼前這些美女衣服半遮半露,蛇腰扭動的舞蹈實在沒什麼興趣。第一次看到秦歸還真是嚇了一跳,沒想到真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比秦霧他們看上去還小了兩歲。看著我的眼眸晶亮晶亮的,嘴角勾起,可愛的酒窩就在兩頰若隱若現,我嘴角抽了抽朝他禮節性地笑笑,連忙移開目光,免得被人看出端倪。 誰知那小子居然蹬鼻子上臉端了杯滿滿的酒來敬我,臉上還掛著一副崇敬的笑容,可惜眼底的狡黠出賣了他。這麼大一杯酒喝下去我不掛了?正在為難的時候,我忽見秦歸臉上的笑容猛然一僵,隨即露出害怕又可憐兮兮的討好表情,一口飲盡了自己手中的酒,灰溜溜跑回自己的位置。我回頭看看不知何時站到我身後的亦寒,嘴角輕咧,對著他嫣然一笑。 又一場歌舞盡了,司儀在外面唱道:「火翎國柳太傅到——」 我砰的放下酒杯,揪了揪又不自覺發麻發痛的胸口:終於要見到他了,終於要見到這個曾讓我生不如死,既熟悉又陌生的火翎國太傅了。 大殿忽然詭異地靜寂下來,那是一種針落可聞的靜,就連原本預備退下的舞姬也呆呆地望著門口回不過神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一點,那個一身樸素月白長衫,緩步走入的男子。 我與他對視著,唯有我還能清醒地打量他,審視他的每一個表情,只因胸口的麻痛一陣一陣提醒著我,這個人絕美的外表下包裹著怎樣可怕的劇毒。 他有一雙與我一樣的淺藍色水眸,眉如遠山悠遠而寧靜,唇角微微勾起仿佛永遠都掛著魅惑人心的淺笑,左耳上戴著個暗紅色的耳釘。如瀑青絲垂瀉下來,遮住了那耳釘,卻遮不住肆意流瀉的暗紅。論外貌柳岑楓並不比韓絕出色,可是他身上卻有種奇異的蠱惑人心的特質,讓人不自覺地想要迷戀,想要靠近,哪怕那不過是飛蛾撲火。 我看著他,他也在看著我,參雜著探究的打量,在右手邊坐下的瞬間微眯的眼眸睜開,冰藍的色彩隨之光芒四射。他極是懶散地斜靠在椅背上,雙腳交疊,修長的手拄著頭看我:「臨宇,我們又見面了。」 我蹙眉看著他,心臟一下下的收縮讓我指尖的筋脈也隨著跳動。我在心裡問:「子默,怎麼辦?他好像真的認識臨宇。」 沒有聲音,我一愣,正待抬頭,卻發現子默就站在我的身邊。棕色的眼眸冷冷盯著柳岑楓,瞳眸深邃而波濤洶湧,完全看不透他在想什麼。全身有些冷,我在心裡又喚了一聲:「子默。」 他回過頭來看著我,用從未有過的凝重語氣一字一頓地說:「不要接近他!」 我心中微暖,忙點頭,心道:就算你不提醒,我也不會傻到去接近這種危險人物的。 子默搖了搖頭,微微一歎:「伽藍,你最好能記得我說的話,無論他是誰,都不要接近他。」 *** 歌舞重來,在座的眾人也終於緩過神來,只是人人的眼光都忍不住朝我和柳岑楓這邊瞟過來。恩,可以理解,畢竟表面看來我們這裡有兩個絕世大帥哥,光看也是極養眼的。 我召人來給柳岑楓上茶,一邊又公式化地詢問一些婚禮相關事宜。他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含笑看著我,我問一句,他就答一句,我不問,他就沉默著喝茶。那種笑該怎麼說呢?優雅深邃,詭秘莫測,仿佛是那深不見底的黑洞,外面灑著金幣鮮花,明知進去了就是萬劫不復,卻還是忍不住被吸引。 「臨宇……」他的嗓音很醇厚,帶著磁性,聽來仿佛鋼琴的低音階般,有如用一根羽毛輕輕撩撥著我的心房。只是他還未來得及把話說完,一聲清脆響亮的聲音在對面響起:「柳太傅,在下常聞太傅精通音律,一曲拂袖,一場劍舞,連貴主上也是驚歎叫絕。不知今日我們在座的是否有幸欣賞到柳太傅的絕藝呢?」 說話的人是秦歸,我抬眼望去,只見他淺笑盈盈,一副好奇崇拜的可愛模樣,宛如一個精緻的娃娃。原本人人以為出言之人是為了羞辱柳岑楓,一見開口之人反收起了這種心思,卻都忘了秦歸不只是個清秀稚齡的少年,更是風吟國權勢滔天的帝王寵臣。 大殿中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在了柳岑楓身上,他卻恍若未覺,依舊微側了頭含笑看我:「臨宇也想聽嗎?」那笑怎麼看怎麼像是赤裸裸的勾引。 我嘴角抽了抽,只得憋出四個字:「不甚榮幸。」 嘴角的弧度緩緩加深,他拂了拂衣袖站起身來,深邃如海的藍眸明明看著我,卻連半分我的影子也沒有,唇角的笑容幽深詭異的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早有人下去取了七弦琴上來,柳岑楓接過輕輕撥了撥,隨手擺在我和他座椅間的案幾上。我有些詫異地看著他,剛剛就有些奇怪他怎能一邊撫琴,一邊舞劍呢?卻忽然一張放大的俊臉猛地湊到了我面前,我條件反射地往後一仰,驚疑不定地看著近在咫尺的他。 柳岑楓微微一笑,帶著魅惑和挑釁,熱熱的呼吸都吐在我臉上:「讓我看看,你究竟是誰吧。」 我猛地瞪大了眼,心砰砰砰地跳著,幾乎要蹦出來。他卻一甩頭往大廳中央走去,青絲末端滑過我的面頰,癢癢酥酥,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一雙手輕輕扶住微微顫抖的我,清冷涼薄的氣息立時包圍了我,恐慌慢慢被驅散開去。我回頭沖亦寒笑笑:「放心吧,我沒事的!」那只是一種潛意識的恐懼罷了。一定,是的。 柳岑楓似笑非笑的目光從我移向亦寒,明明是那麼淺藍若透明的水眸,卻仿佛是黑不見底的深淵。隨後勾起的嘴角,猶如挑釁,又如了然。他左手向腰間一摸,霎時抽出一把軟劍,劍身晶瑩發亮,又微微透著蒸騰的熱氣。右手卻是輕輕在胸前攤開,只見掌心竟有一片火紅的楓葉,隨著他一頭青絲的輕輕舞動,紅楓動了起來,仿如帶了生命般,在他掌心輕輕旋轉。 柳岑楓右手向我身旁輕送,只聽錚一聲響,我猛地回過頭去,竟見那紅楓已立在琴弦之上,輕輕抖動,發出微弱的音節,就仿佛有根線在無形地牽動它一般。 軟件「唰」地繃直,柳岑楓朝我露出個詭秘莫測的笑容,唇無聲地開合吐字:「你可要看清聽清了,臨宇。」 我的目光從琴弦上如有生命的紅楓轉到柳岑楓身上,只見他劍尖自上而左下劃了一道影痕,就仿佛一場電影拉開了序幕,右手攤平在身體右側,輕輕旋轉的紅楓映著他白皙晶瑩的掌心,格外的引人注目。身動,琴響,歌聲溫潤,我卻只覺腦中轟然一陣巨響,臉色慘白無倫。 敢問天涯在何方 一個人一壺酒 風裡浪裡漂流 水裡火裡奔走 天大地大任我遊 白色衣衫翻飛,青絲飛揚,紅楓旋動,他瀟灑隨意如仙地在這滿是紅塵沼氣的大殿中舞動著長劍,劍尖挽出一個個燦如煙花的銀芒。歌聲隨著劍緩緩充塞了殿堂的每一個角落,如一根七彩的羽毛,就在你眼前,輕輕撩撥你的心房。 「砰——」一聲,我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摔了個粉碎,茶沫濺了一身,我也毫無所覺。 「我說宇飛,你怎麼唱來唱去就這首拂袖啊?」 「因為我唱得最好啊!」一雙胖胖的手握了本卷起來的書湊到嘴邊陶醉地唱道,「縱然是是非非不問,恩恩怨怨不論,英雄也會淚滿襟……」 「臭美!」我唾了他一口,隨即笑道,「不過嘛,如果你的嗓子變得動聽點,樣子變得英俊點,說不定還真有可能成為男歌星哦!」 古來世間多少愁 說聚散說不夠 一場繁華過後 物事人非時候 多少感慨在心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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