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少年丞相世外客 | 上頁 下頁 |
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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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人皮面具在很多時候都是保命、刺殺、潛入的珍寶,是以儘管世間只有三張流傳,卻人人爭搶地頭破血流。但這對我又有什麼可在意的,給了一張我還剩一張,就算沒有了,頂多讓雲顏再做幾張就是了。 所以我從容淡定地笑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自然是真的。」 韓靖遠手捧錦盒靜靜打量著我,暗灰色的眼眸中波光瀲灩,也不知他在思考探究些什麼。但慢慢地,他眼中的敵意緩緩褪去,一絲淡淡的笑浮上他眉眼。他放鬆了身體,形狀慵懶地斜靠在椅子上,淡淡道:「你若是個平庸無能之輩,在下連看都不願看你一眼;你若是個嫉才妒能之人,在下無論如何都要讓你身敗名裂,以免為害我金耀朝廷;你若是個冷血無情,不顧手下身死來鋪就你稱霸大業之人,在下就算拼得一死也要阻止你將伊修大陸變為血腥戰場。可是,你終究都不是!少年得志,意氣風發,韓某卻只見公子謙和有禮,淡然處之。身處險境,皇權壓身,韓某也親見公子從容以對,不卑不亢。有經天緯地之能,卻不以才淩人;有吞吐乾坤之力,卻不任意妄為。如此之人,才配做我金耀丞相,才配被稱為女神之子,才配……讓我弟弟因嫉恨鬱鬱而終。」 啊——?我猛地瞪大了眼,前面誇得好好的,可是這最後一句。我見他慢慢直起身來,暗灰的眸子不知為何顯出奇怪的色彩,竟似正在慢慢變得鮮亮。 他嘴角掛著笑容,不似嘲諷,也非敬佩親近,倒像是看透世事的滄桑和寂寥,一如那雙沉寂的眼眸。他說道:「秦丞相怕是早忘記舍弟這個人了,嘉應二十三年金科第二名,榜眼韓勤,字宗政,被先皇任命翰林院從侍一職。就在秦丞相你聲名雀起,震動天下的時候,他在韓某身邊鬱鬱而終。」 我呆呆地看著他,他也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良久,我道:「韓靖遠,既然你今日將這些事親口告訴我,是否代表你已不再因你弟弟而記恨我了?」 他一愣,飄在空中的子默一愣,我也一愣。我剛剛說了什麼?卻聽韓靖遠低低笑了起來,朗聲道:「好!秦洛!我韓絕從不服人,你卻是第一個。」他明明用極豪爽的語調在講話,聲音聽來卻依舊溫潤悠遠,落在耳中猶覺回味無窮。 我怔了怔,韓絕,這個名字好生熟悉。還沒來得及搜索記憶庫,卻見他反手快速地將臉上面具摘了下來,笑道:「如若秦公子不棄,我願與公子交個朋友。」 我抬頭正想說當然不會,誰知目光一落在他的臉上,神色驟然劇變,竟「啊——」地一聲驚叫了出來。 第45章 皇帝詔曰 對面的人五官精緻秀麗,容顏俊秀無雙,論雅致似竹露清風,看風姿比明珠玉潤。長眉入鬢,一雙鳳目似開似閉,擒著三分笑意七分悠遠還有隱隱潛藏的看破世情的淡漠,透射出清亮的棕色光芒。這人的長相,比之男裝的臨宇有過之而無不及,實是絕世難見的翩翩美男。 可是,可是,我驚訝的並非這些。我駭然地看看他,又抬頭看看半空中面無表情的子默,這個人雖俊秀絕倫,清雅無雙,可是那張臉分明和子默有七八分相似。而且,那雙棕色的眼眸,在伊修大陸中我看過黑色,藍色,墨綠色,甚至茶金色的眼睛,卻除了子默從未見過棕色的。此人,究竟和子默是什麼關係? 子默歎了口氣,仍是那般的面無表情,淡淡道:「他是我的祖先。」 「祖先?!」我死瞪著眼看看上空的子默,又看看面前錯愕疑惑的韓靖遠,天哪!韓氏祖先和一百五十年後的子孫居然齊齊出現在我面前?可是,總覺得子默的態度很奇怪啊!第一次在客棧見到他的時候,子默明明不知道他身份的。可是今日他看韓靖遠摘下面具,也沒有絲毫驚訝,顯然早看過他的真面目,那又為何不告訴我呢? 我抬頭看著子默,他撇過頭去望向窗外,神色冷漠無喜無悲,我卻只覺心頭一陣陣冰涼。這些時日來緩緩沉澱起來的喜怒哀樂,竟一下子變得蒼白無比。 「秦公子?」韓靖遠皺眉疑惑地叫了一聲。 我回過神來勉強笑道:「韓兄,叫我臨宇吧。我自然願意交你這個朋友。之所以會驚訝,是因為韓兄與我一個朋友長得七分相似,在下一時失態了。」 韓靖遠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嘴角擒著笑容,收起那錦盒起身道:「臨宇你身體未愈,我就不叨擾了。將來若有什麼事要在下幫忙,可以去城南韓府找三公子。」 我也只是淡淡點頭,目送他離去。這人的性格我多少摸到了一點,既認了朋友就絕不喜歡婆婆媽媽的客氣,否則,反倒讓他看輕了。 「子默。」我躺在床上閉起眼,一邊在心裡念道,「楊毅究竟是否知道我女子身份了?還是如今只是懷疑?你猜他會下什麼旨意呢?」 子默的聲音也帶了幾分凝重:「應該只是懷疑。他今日對你做得異常舉動,與其說是調戲,不如說是試探。至於那道旨意,我也說不準,但願……不是我想得那樣。」 我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又輕咳了兩聲,隨即伸出手轉動了水鏈,道:「我今晚回去現代一趟,順便讓哥哥去查些古代相權皇權的資料……這些鉤心鬥角,真是有夠煩人的。」說完,便沉沉睡去。 又過了三天,我的病終於好全了。這日,我裹了厚厚的披風,懷中抱著小暖爐在園中亭閣賞景。冬日百花凋零,樹木蕭瑟,但赤宇樓中卻又是另一番景象。園中種了十幾株梅花,此刻正處於半開半閉之際,隨著微風,暗香浮動。前方是一片人工穿鑿的湖泊,不大也不深,但卻是引自城外護城河的活水,是以常年清澈。 此刻,由於天氣寒冷湖面凝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從此中望去,亭臺樓閣,迤邐蜿蜒。斜陽之下,雪湖凝冰,茫茫一片。若是隔了幾日,待天氣再冷,下一場大雪,那麼香雪花海,洶洶綿延,想必是說不盡的繽紛風流,清奇壯觀。 亭中點著暖爐,三面和屋頂又用飽暖的絞綾紗圍了起來,坐在亭中絲毫不覺得寒冷。此時,雲顏坐在我的左側,與我一般懶洋洋地賞著園景,時而搭上幾句話。右邊則坐著亦寒,正面無表情地泡茶。說起來亦寒所泡的茶當真堪稱天下一絕,冷熱適宜,清新爽口,而且不同時節,不同心情下,他都會選擇不同味道的茶。喝過後只覺口齒留香,心情舒暢,回味無窮。 據亦寒說,是因為當年他師父極愛品茶,是個茶道高手。可是自己卻甚懶得動手泡茶,是以把他教會,以代辛勞。 想著正覺得好笑間,忽聽門外一陣呼喝,雲顏正待起身詢問,卻見宅院的正門大開,一個穿著太監服侍的少年在幾十個侍衛的簇擁下大踏步走了進來。 這個太監我是認識的,叫小桂子,聽說是楊毅身邊最得寵的人,年紀輕輕就做了總管。只見他此刻手拿明黃卷軸,一臉肅穆地走進大門,用尖細的嗓音朗聲道:「聖旨到——」 我只覺眼皮撲撲直跳了好幾下,才在亦寒的攙扶下起身,就在亭中跪下。赤宇樓中上上下下的人跪了一片,本是笑語輕盈的園中,頓時有種死寂的沉默。而我的聲音在此時響起,就有些宏亮的刺耳了:「臣秦洛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小桂子頓了頓冰寒的目光掃過亭中跪著的我和亦寒,續道,「風亦寒身為丞相府侍衛素來克盡職守,忠心耿耿,多次保護朕的愛卿於危難之中。當年赤峽谷一役,更是救過朕的性命。故朕特此加封其為近衛軍副統領,特例官升三品,並將永樂佳甯公主賜婚于卿,婚期定於下月初八。著其即日起上任,欽此!」 赤宇樓中的沉靜一下子被打破了,所有人都在交頭接耳地議論著,看著我的神色是同情的,看著亦寒的神色是不忿的。我卻只覺腦中轟的一聲響,似炸開了一團鍋,若非亦寒扶著我,很可能便一頭栽倒下去。 小桂子走上前來,將聖旨遞到亦寒面前,笑道:「風護衛,從此以後你就是駙馬都尉了,比起跟在丞相身邊做個默默無聞的侍衛,那是何等的榮耀。還不快接旨謝恩?」 亦寒冷冷地抬頭看著他,小桂子臉上的笑容一僵,眼中閃過淩厲之色複又回復那謙卑的笑容。 「伽藍!千萬不能猶豫,趕快接旨!」子默的厲喝聲當頭傳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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