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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八


  「承道快滿十五了罷,時間過得真快呀。」

  「托皇爺爺洪福。」

  尹德妃將她的白貓寶貝小白抱在懷裡,小白似乎想跳到她肩上去,被她捉了回來:「安陸王每隔三五天入宮問安,風雨無阻,真是個孝順的孩子呢,皇上您說是不?」

  李淵點點頭:「來,照舊跟皇爺爺下盤棋再走。」

  「好。」

  德妃跟婕妤親自將棋盤和棋盒擺好,爺孫倆入座,猜先,佈局,李淵道:「聽說太子今日宴請秦王。」

  承道下一手在五行五列,笑答:「是的,父親在承恩殿設了晚宴。」

  「承恩殿?」皇帝也在對角的五行五列上布一子:「唔,那可是專門在節慶日用來款待群臣的大殿哪。」

  「嗯,孫兒出來之時四叔還囑咐宮人們把酒窖裡藏了上百年的美酒抬兩罐出來呢。」

  「哦?元吉也管起這些瑣事來了——呀,這個角什麼時候被你圍住的?」

  承道輕輕一笑。每次和皇爺爺對局,他總是把握好分寸。既不能贏太多免得掃了皇帝的樂子,又不可輸得太慘讓皇帝起疑,於是基本上每次控制在四五目的範圍之內,或是和上一局,雙方盡興。

  「這招朕昨日還跟蕭相探討過……」皇帝摸著鬍子想了一會兒,圍魏救趙?破釜沉舟?或者乾脆棄了那塊算了?孫兒的棋力從來是個無底洞,從一開始讓十子,到五子、三子、一子,直至現在不讓,他一直都表現出旗鼓相當的樣子,而自己明明是每次戰後拉了其他老臣一起複盤拆招的。

  還是保大龍吧,雖然很捨不得……

  下定決心,揮子突進。

  一局棋下了近兩個時辰。

  尹德妃跟張婕妤坐在一旁嗑瓜子,之後細細聲的聊天,見茶沒了幫忙及時添茶,時不時逗弄一下小白。

  一個下午差不多就這麼過去了。

  終於,皇孫起身告退。

  「陛下。」兩人擁了過去。

  「皇上贏了呀!」張婕妤看殘局一眼,笑著靠攏,輕巧的幫皇帝捶肩:「累了罷。」

  李淵長呼一口氣,感慨而又低沉地道:「保大龍……」

  當夜由尹德妃侍寢。

  桌上擺著掐金的消夜盒子,裡面分門別類放著酥、糕、蜜餞之類。旁邊是果盤,一名宮女將蘋果削了皮剃了籽切成一小瓣一小瓣兒的擺好,用銀籤子插了遞給著單衣的帝王。

  而帝王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愛妃卸妝。

  在侍女的幫助下,金釵玉石等飾物一樣樣被取了下來,尹妃今日梳的是望仙髻,由兩股環狀髻盤繞而成,因似望仙人來臨而得名。

  從銅鏡中瞥了眼李淵,她壓住嘴角一絲笑容,揮手示意身邊的侍女退下,將最後小卡一撥。

  一頭長髮如練瀉下,發梢臨達地面,鴉鴉可鑒。

  李淵想,當初漢成帝初見趙飛燕時,最先也是被美人那一頭烏髮所吸引呢。

  只見尹妃從一個小瓷瓶裡倒出點稠狀物出來,在手心調勻,而後往頭髮上輕輕順抹,一股淡淡的香味在室內飄開。

  「愛妃,這是勞神子事物?」

  「此物名叫『蘭膏』,乃隋宮中流傳下來的一種髮露,擦一擦不但可使頭髮烏黑潤澤,梳的時候也格外順暢。」

  「哈,婦人們總是醉心於這些東西。」

  尹妃似嗔還怨地拋來一眼:「還不是為了討您歡心。」

  骨頭當即酥了半邊去。

  他清清嗓子:「剛才婕妤說想資助西城的禪院重塑菩薩金身,廣招善男信女,怎不見你說話?」

  「臣妾二人就非得事事聯在一起麼。」

  「不是,當然不是。」李淵好脾氣地道:「你不是一向愛熱鬧嘛。」

  她勾起唇來悠悠一笑:「臣妾想著,皇上最近為各位殿下煩心,就不要再多擾了。」

  「哈哈,果然是朕的好愛妃!」他龍心大悅,湊近拾起一小撮秀髮聞了一聞,露出陶醉的神情:「如此一來,朕反倒得好好想想該賞給愛妃些什麼才好哩。」

  「有皇上這句話,臣妾已經知足了。」

  「此話當真?」

  「臣妾不敢欺瞞。」她垂眸:「可是——」

  「嗯?」

  「臣妾此生能有幸遇見皇上得皇上垂憐,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可是,眼看著臣妾的小皇兒一天天長大,做母親的,總是希望他將來也能在皇上庇佑下順順當當的走下去啊。」

  「他是堂堂大唐的皇子,一出生便註定擁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愛妃還擔心什麼?」

  「皇上——」她雙手環住他的腰,仰頭望上來:「如今天下誰人不知太子與秦王二人兩虎相爭,太子寬厚待人倒也罷了,可是秦王……您知道臣妾跟他發生過一些小小的不快,臣妾怕、臣妾怕……」竟自哽咽起來。

  「哎,好端端的哭什麼?」他扶住她的柳肩:「朕是有了打算的——」

  話未說完,聽見殿門外好大一聲響動,有人撲跪下來,顫抖著嗓子道:「啟稟皇上——」

  大太監陳福守在門口,厲聲喝住:「深宮內苑慌慌張張作甚!小心脖子上的腦袋!」

  「是,是!稟公公,秦王殿下在東宮喝酒喝到一半突然吐血不止,已經暈倒由淮安王送回承乾殿去了!」

  「什麼?!」

  陰玉真端了藥碗進入寢殿時,發現屋子裡頭多出來兩個人。

  從殿外儀仗她已猜出其中一位的身份,另一個卻是去而複返的胡太醫。

  秦王躺在床上,一直照看他的王妃此刻把床頭位置讓了出來給當今至尊,自己立到床尾,低垂螓首,趁人不注意時飛快的擦拭一下眼角。

  皇帝凝視了雙眼緊閉的兒子一會兒,放在膝上的左手握緊成拳,朝胡太醫道:「秦王情況到底如何?」

  胡太醫規規矩矩磕了一個頭,方回道:「啟稟皇上,臣剛剛為殿下紮過針,可能是吐了鮮血的緣故,毒素已大部分排出,幸無生命之虞。」

  皇帝頓了頓:「很好。宣方太醫進來。」

  一個面容周正的中年男子撩袍拜倒:「微臣參見——」

  「行了,過來給秦王看看。」

  「是。」

  胡太醫退到一邊,冷眼看著自己的同行坐下來搭脈。

  方太醫閉目有頃,道:「啟稟陛下,秦王殿下脈象凝滯,上焦有邪,髒傷血下,血悶氣逆,氣逆故吐血也。」

  「說這麼多有沒有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中毒了?」

  「是。」

  皇帝面上掛了下來,方太醫垂頭退到一旁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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