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隋唐逝 | 上頁 下頁 |
一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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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詢抬頭眯他一眼,喚來家僕:「取杖來!」 三公子從天上掉到地下:「父親,為什麼?」 「如此美味,你到現在才送上給我,不罰怎地?」 諸人一聽,皆忍不住掩嘴而笑。 安逝十分可憐的望了準備乖乖受杖的三公子一眼,二十多歲的人了,當著這許多人的面,也夠難為他…… 突然一人進來:「安姑娘,門外有個自稱杜府的家從來找你。」 「……姐姐。」安逝甫一進門,麗質就迎了上來。 「怎麼了?這麼急急忙忙叫我過來——」 「我哥他——」少女小巧的瓜子臉過度蒼白,一雙烏瞳裡淨是水漬。 她心中一驚,忙問:「到底怎麼啦?」 麗質往裡院指了指。 安逝毫不遲疑便往裡走去。 「姐姐。」麗質伸出胳膊扯住她。 她不解回望。 「我哥他——他剛才跟我說了好些話,我,我心裡好怕!」 「……沒事的。」嘴唇噏動著,勉強壓抑住濃重的不祥預感,然後快速跨過那道月形拱門。 似有一道黑影從屋簷上掠過,安逝來不及細想,入目便是一片紫色瀑布。 紫藤花。 璀璨,絢麗。 七弦古琴忽被挑起,一首自己從未聽過的曲子。 花架下的錦袍人盤膝而坐,神態雍容,根本看不出絲毫不妥。 氣質如華,宛如初次見時的模樣。 不安的心忽然靜了下來,她移步向前,隔了幾步,不再靠近。 「這首,便是《高山流水》。」琴音消歇,伏威撫摸著琴身,極緩極緩地開口。 「俞伯牙?鐘子期?啊,以前看書時,上面說伯牙和子期的故事,是一場尊貴與尊貴的動人相遇呢。』 「怎麼講?」 「這世間最珍貴的,是貴族身上的平民意識,和平民身上的貴族氣質。兩者相逢,山便是水,水亦是山。」 伏威輕輕一笑。 她就接著道:「所以呢,你就一貴族,我就一平民,不過我身上好像沒有啥貴族氣質哈——哪,我這麼說,你不會嫌棄吧?」 「我們,可算知己。」 安逝連連點頭,心情澎湃:「對,一輩子的知己!」 他卻並未應聲。 嘎?有些冷場?自己表錯情會錯意了? 正當她納悶的時候,只聽他道:「有些知己,並不需要相守。他們一次一次的相遇,只是為了分離。」 「什麼意思?」不對勁的感覺悉數擁回來。 「以後,不要再見了。」 她徹底呆住。 他一直坐著,並未回過頭來看她一眼:「你走吧。」 「……」 「如果,你仍有疑慮,我就把這最後一點點對你的想念也放下,然後,永訣。」 「你說什麼呀!」她沖到他面前:「說清楚,不然我才不走!」 伏威低著頭,一時間,被自己死死抑住的咳嗽終於忍不住爆發出來,血沫如泉湧,爭先恐後從唇角溢出。 「你——」她大驚失色,慌忙去拉他,觸到的手指卻是一片如滲骨髓的冰涼。 她又急又痛:「怎麼回事?」 麗質沖進來:「哥——」掏出手帕去擦他的嘴唇,根本無用。 安逝靈光一閃:「回天珠!我有回天珠!你等等我馬上就去拿——」 可恨自己一直戴著的怎麼今天就…… 「來不及了——」伏威強撐著拉住她手腕。 她焦急無措:「是不是剛才那個黑衣人搞的鬼?」 「本來想乾脆一點的,沒想到,還是讓你倆為我流淚……」伏威低頭,看著漸漸被洇濕的衣袖,破顏而笑:「也罷……安,你就彈支曲子,為我作別吧……」 「哥……」麗質抱住他,已經泣不成聲。 安逝心頭如同紮了一根針,一碰,便要狠狠戳出血來。 風物稀疏,雲影杳杳。 她仰起頭,看到一排大雁從天空飛過,真好,鹹澀的液體終於沒有掉下來。 緩緩在他旁邊坐下,起調。 「如果失去是苦, 你還怕不怕付出; 如果分離是苦, 你要把苦向誰訴; 如果迷亂是苦, 該開始還是結束; 如果追求是苦, 這是堅強還是執迷不悟——」 「不要停。」他的聲音微拂如風,漸漸渙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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