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隋唐逝 | 上頁 下頁 |
一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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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最先射中的是一個瘦小的年輕人,可憐他叫也沒來得及叫,一股鮮血從嘴裡噴出,一頭栽倒在地。 緊接著「啊呀」一聲,一名漢子後心被射穿,重重撲倒,雙目暴瞠。 然後是個中年人,箭鏃沒頸而入,悲號刺耳,格外淒厲。 黃土掀騰,赤血噴射,風中漸漸開始肆虐刺鼻的氣味。 十人,無人倖免。 「第二排,跑!」那仿佛成了催命的螺號。 再十人,無人生還。 到第三排,監工剛要出聲,一人突然抱頭蹲倒在地:「不,我不要——」 一名突厥兵上前,一刀狠狠捅進他的腹部,使勁一割,那人腹腔迸開,仰面摔倒,白花花的腸子滾落一地。 眾人白了臉色。突厥兵笑笑,隨手又拿起根鐵矛,戳住腸子絞了兩下,狠命一拽,只見腸子嘩啦啦齊被拖出腹中。 安逝側過頭,指甲壓得不見血色。 「好!」監工笑著鼓掌,隨意一指,指的竟是小靴子,「你,上來湊數!」 安逝他們站的是第四排,即最後一排——小靴子猶豫了一下。 突厥兵前進一步。 小靴子看安逝一眼,上前。 監工得意地笑笑,剛要張嘴,一個人影突然越過他,他回頭,發出一聲驚叫。 安逝軟劍抵著的,正是戴蛇形吊環之人。 她不去指肥胖的大匐,也不去刺兇狠的大啜,更不動那美豔的異族少女,只因她覺得這個一直沒怎麼開口說話的人,才是最有權的。 大啜跟大匐瞪大了眼看她,唧唧呱呱一陣。嗯,放開兩個字聽懂了。少女也看向她,不過,怎麼看怎麼像看戲的成分居多。安逝臉上擺出不知所云的樣子,只管仰頭對準馬上之人,細看之下愣一愣:「放開他們。」 蛇環人開口,說的居然是標準的漢語:「是英雄就一對一。」 「去,」她嗤笑,劍尖隨著抖兩抖,「你現在沒有跟我講價的條件。」 「周圍都是我的人,閣下以為能逃出生天?」 「我不介意死,也不介意拉你當個墊背。」 蛇環人爽然大笑:「行!把人放了!」 監工趕緊領命。小靴子瞅她兩眼,她使個眼色,他反而蹭了過來。 「還不快走?」她急了。 小靴子上下瞟瞟蛇環人:「誰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異族少女插口,漢語並不算流利:「突厥人……說話算話……」 「快走吧,小祖宗!」 小靴子搖搖頭,不說話,只管滴溜溜地把人看來看去。 安逝無奈,且懶得理他,又對蛇環人道:「在多聞天寺,尊駕為何盯梢我?」 沒錯,這個釘著蛇形耳環的人,正是前陣子在廟裡碰到、後來在幽州北城門瞧見的年輕人。 蛇環人輕輕一笑,手指捏住軟劍劍尖:「人已經放了,可閣下一人,哦,兩人,該怎麼辦呢?」 少女策馬上來,用突厥語跟他講話。她說得又快又急,說完後大啜插了一句:「公主!」 當然大啜也是用突厥話講的,只不過安逝明白而已。她不由揣測,少女竟是位公主,那這個蛇環人又是何方神聖?總不至於是頡利可汗吧,他應該沒這麼年輕。 少女橫大啜一眼,看向蛇環人。 蛇環人轉臉看看安逝,點頭。 少女高興地一笑,跳下馬來,手執長鞭對安逝道:「我跟我老哥說啦,我跟你打一架,你贏了,走;我贏了,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安逝想想:「好。」 「我叫阿史那燕,你呢?」 「安逝。」 「你用那個?」她指指她手中的軟劍。 「嗯。」 「老哥說那是對付我鞭子的好武器。」阿史那燕呵呵一笑,「不管那麼多啦,打吧!」 不知道在古人眼裡,安逝這種算不算得上「劍法」。她以前學過西洋的擊劍,後來又好玩去學日本劍道,來到這裡後終於有緣一窺泱泱中華劍道。外國人練劍,為的是一個「術」,講實用,講技巧,講成敗。當然中國人也不是不論成敗的,不過之中更有因敵變化、轉敗為勝之意。敵進一步,格住,下一步,該退?該上?該擊?該圓?玄之又玄,妙在心中。所謂「法」,是大同的準則,更是每個人心中不同的訣法。 阿史那燕脆生生一鞭過來,她一閃,一時半刻近不了對方的身,只好硬了頭皮纏上去。軟劍與長鞭,俱是柔狹之物,絞在一塊,一時難以動彈。 阿史那燕抽了抽,安逝靈光忽現,趁鞭動不了時左手抓住,右手鬆勁,軟劍解放出來,手起劍落,只聽「喀」、「喀」、「喀」數下,登時將扯得直直的鞭子切蘿蔔般截為數段。 突厥公主呆了眼,轉瞬安逝那張臉就到了面前,這個比自己高一點點的瘦瘦的年輕人有一張很秀雅的臉。她的臉突然紅了,一陣氣惱,隨手拔出腰間綴滿寶石的匕首,亂刺出去。 安逝一邊暗叫這女子蠻勁潑辣,一邊又不好真傷了她,可自己絕非十項全能,近身格鬥只能算馬馬虎虎而已。左躲右閃間,那刀就晃到面前來了。她急急矮身,腰跟著一旋,阿史那燕用力太猛,嬌軀跌過來,眼看就要撞到彎彈出去的劍尖上。覷到瞬間花容失色的臉,安逝驟生不忍,半中收力,阿史那燕卻已然來不及,一聲呼叱,匕尖擦過她的左臂,然後「嘭」的一聲—— 安逝在底下被壓得結結實實。 「怎麼樣怎麼樣?你還好吧?」公主扔了匕首,爬起來端住她流血的胳膊。 「輕點。」安逝用右肘支起身體,剛想用勁,被飛跑過來的小靴子攙住了。 蛇環人也走了過來,俯首:「跌到哪了?」 她搖搖頭,站起與他平視:「我可以走了吧!」 阿史那燕道:「你的傷——」 一旁棕裘人呱啦兩句,公主惱他一眼:「執失思力!再說我不理你了!」頓了一秒,又用突厥語講了一遍。 安逝捂住傷口,牽牽小靴子,示意離開。 蛇環人伸手一攔:「既然舍妹不小心傷了閣下,不如上了藥再走吧。」 「不必了,有勞尊駕關心。」 蛇環人的手慢慢移,慢慢移,一寸一寸挪到她鼻尖前。 她看著,全身寒毛倒豎,不懂他打的什麼主意。 蛇環人突然笑得燦爛,親昵地以手背碰碰她的頰:「三弟,好久不見。」 太原。 颼,一根拖著長長翎羽的箭,正中靶心。 「屯田?」 「是的,秦王殿下。」 世民拉了拉弓弦,看看這位名叫竇靜的官員:「本王一向不干涉地方軍政事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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