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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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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阿鼠呼了半天,眼見自己的護衛一個不剩全被打倒在地,被揍得哀哀直叫,氣急,轉過頭來:「讓他們住手!」 「大人啊,您不覺得,您現在還安坐在車上,是一種福氣麼?」她漫不經心地說著,他卻分明感到了她話語間的絲絲寒涼,當場沒了聲響。 家丁們的呼號聲漸漸弱下去,一名士兵上來在她耳畔說了兩句。 她點點頭,然後示意士兵們讓開。 八名家丁,加上中年男子跟三名驂乘,共計十二人,個個鼻青臉腫,只剩喘氣的勁。 她走過去,用腳挑起其中四人的左爪,細看一下,十分滿意地對尹阿鼠道:「大人,你說,平時都是他們打人,不知這被人打的滋味,好不好受?」 尹阿鼠再也受不了這份大庭廣眾下的羞辱,劈手奪韁,話也不答,駕著馬車沖出人群,直奔皇宮方向而去。 「姑娘——」士兵們擔心地看著她。 「你們先散罷,今天的事,謝謝了。」她拍了拍其中一個的肩膀,準備走開。 「您去哪裡?」 「我啊,自然是到皇宮外守著嘍。」 「皇上啊,皇上!」尹阿鼠匍匐在地,老淚縱橫,「那人簡直就是狂妄之極、蠻橫之極,令人一千一萬個受不了之極!他恐嚇臣,迫害臣,暴打臣的家僕——」 「行了行了,」李淵道,「你說了半天,到底說的是誰啊?」 「這個——」倏地啞口。 「嗯?總不會連他姓甚名誰都不知道吧?」 「臣,臣知道他是京兆尹府衙裡的一個捕快……」 「他為何要抓捕於你?」 「這個——」 「讓朕怎麼說你才好?」李淵啼笑皆非,「也罷。看在德妃份上,賣你這個老臉,現任京兆尹是李世勣吧,傳——」 「啟稟陛下,殿外有個自稱安逝的人求見。」一名太監來報。 李淵哦一聲,隨即道:「宣。」 太監長長亮亮的嗓音傳了開去:「聖上有旨,宣安逝覲見!」 「草莽安逝,見過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謝陛下。」 待禮行畢,旁邊尹阿鼠忍不住跳出來:「皇上,就是他,就是他!打臣的就是他!」 李淵摸了摸鬍子,也不待安逝開口,轉臉道:「來人,大刑伺候。」 安逝朝他規規矩矩磕了一個長頭:「陛下,能不能待草民講完一句話,再動刑不遲?」 「說吧。」 「陛下是開國之君,更是聖德之君,如果您,允許幾個奴才在朗朗昭日之下,平白無故地就將一個有身份、有地位、受人尊敬的朝堂大臣往死裡打,還不追究責任,那麼,又怎麼能夠公正無私地去處理天下事呢!浩浩大臣尚且如此,長安城裡的百姓豈不要人人自危?草民無須用刑,話已說完,甘願去死!」說罷,跳起來作勢欲撞樑柱。 「快攔住她!」李淵一迭聲叫喚。 這個女子不簡單,幾頂大帽子扣下來,讓他想打馬虎眼也不行。 太監們七手八腳將安逝架住,連聲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阻止了也許將是唐朝首樁的殿前喋血案。 「這樣吧,」李淵心裡明白,人既找上門來,肯定是理直氣壯的,只怕怒氣還不小,但國丈這邊,自己既保了,總不能再失了面子,便道,「今天你擅打國丈家從,總是不對。朕就做一回和事佬,你向尹大人叩個頭,賠個罪,就算罷了。」 安逝甩開太監們的攙扶,站直了身子:「且不說草民不是」擅打「,天下哪有受害人向施害者賠禮道歉的事!」 「安逝!」李淵眼一瞪,「別忘了你女扮男裝、私自喬裝京兆府衙役一罪!」 尹阿鼠的下巴掉到了地上。 「這個草民可以另向皇上或京兆尹告罪,卻絕不是他!」安逝把手一指。 李淵使個眼色,左右太監上來,按住她的頭,想迫使她叩首。 千鈞一髮之際—— 「秦王殿下到!」 六十二 天下奇物 「父皇,」世民行過禮,有絲驚訝,「怎麼這麼熱鬧?」 這驚訝的樣子倒還裝得滿像,李淵邊想邊靠在龍椅扶手上:「你不知道麼?」 「兒臣不知。」 「不知也罷。動手!」 一旁太監又逼近來。安逝大叫:「皇帝你不就是心虛?連真相也不敢讓人知道!」 世民擋在她身前:「她既是兒臣義——妹,若真犯了過錯,不勞父皇動手,兒臣當親自執罰。敢請父皇容臣知悉詳情。」 「也罷。尹愛卿,你就說說。」 於是尹阿鼠複述一遍,其內容——自然是自己慘到天邊,安逝橫到地獄。 世民聽了,心中不住叫好,表面卻無波無浪:「尹大人,本王只想請你把安逝為何要捉捕於你的理由清楚無誤地再說一遍,畢竟有因才有果,是不?」 「這個——她說臣——」尹阿鼠看看皇帝,開始結巴。 「請說,所有人的耳朵都聽著。」 「她說臣——」自知是不能照實說的,可皇帝老子又不開腔,「她那些都是造謠、胡說、污蔑!」對,反咬她一口! 安逝氣極,正待反駁,世民的聲音已經先一步響起:「大人確定?說不定,大理寺的人正在貴府恭候大人大駕呢。」 尹阿鼠結結實實倒吸口冷氣:「胡、胡說。」 「唔?沒聽清——你說本王什麼?」 那股子氣勢壓下來,尹阿鼠撲地跪地,這下是真慌了:「皇上——」 李淵歎口氣,從二郎踏進殿門那刻起,他就知道沒戲了。瞧瞧,瞧瞧,這都養了幫什麼蠢材?還要自己來給他擦屁股:「得了,尹愛卿真要有什麼錯事,也不該由安逝你這女子插手。但既然打都打了,就算是抵過,頭不用磕了,大理寺京兆尹什麼的,也別提了。都退下吧。」 兩夥人退出了殿門。尹阿鼠滿肚子氣憤地向秦王行禮離去,安逝亦滿肚子氣憤地望著他的背影,灌辣椒水、坐老虎凳、滿清十大酷刑等滴溜溜地已在腦子裡走馬燈樣地轉了一遍。 「……可能出征……」世民的話斷斷續續傳入耳朵,她回神:「又打劉黑闥?」 「不,那邊會增派齊王過去。」 「那是——?」 「前兩月,吐谷渾攻芳州、洮州、岷州;上月,同黨項攻河州,東突厥攻林州,奚部落攻幽州;這個月,再攻馬邑、原州、朔州……熱鬧吧?」 「哦——」她長長應了聲,「是很熱鬧。」 「所以近期應該要去北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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