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隋唐逝 | 上頁 下頁 |
一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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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請允許她,抱一點點的希望。 幽渺的古弦傳來,洗盡鉛華,溶入月色。 她靜靜的聽著,耳朵聽,心也在聽。 含蓄的安慰之意。 清風明月,天上人間。 直到入夢,似乎還有空靈之聲飄蕩。 杏林深處。 「你就這麼輕易讓她溜了?」 「主要的一劫已經化解,她此刻回去,於主星無礙。若能救得了人,也算美事一樁。」 銀髮老人掐指一算:「她怕要恨你一輩子。」 三綹長須依舊飄飄:「恨我者,非我所願也;我所為者,萬物蒼生也。」 在杜伏威的指示下,航船加速前進。 除了吃飯外,安逝整日間倚在船頭,望著滔滔江水,恨不能飛了過去。 「茯苓露的火候還不夠!怎麼搞的,上個手也不會。算了算了,還是我去吧。」 「小姐別怪他,煎藥師傅昨晚病了,您別急,我去好了。」 「阿朱啊——那行。」麗質略緩,又道,「百合散已經喝了吧?」 「喝了。」 「嗯,你去吧。」 安逝轉身,對不遠處低頭思索的麗質道:「有誰病了嗎?」 麗質聞聲抬眸:「不是,是我哥常喝的一味藥。」 「杜公子——身體不好啊?」 「他——」 後面傳來一聲咳嗽。麗質住口:「哥。」 杜伏威笑:「一點小恙也要幫我四處宣揚?阿碧備好琴了,快去練琴去。」 麗質朝她吐吐舌,又沖她哥做個鬼臉,嘻嘻去了。 安逝適時轉移話題:「昨夜聽你彈琴的調子,非常耳熟。我離開長安的時候,曾聽一個朋友用簫吹過。」 杜伏威過來一同靠在桅欄上:「《梅花三弄》,最初是用笛來演奏的。」 「那叫——《梅花三弄》?」她只知道瓊瑤的《梅花三弄》哩。 「又叫《梅花引》,全曲十段,原是東晉桓伊為王徽之所奏。」 「有典故的罷。」 「是。桓王二人,皆屬當代名流。桓伊字叔夏,小名野王,是個既有武功、又有治績的能臣幹才,且善音樂,盡一時之妙,為江左第一;王徽之是王羲之的兒子,更不必說。」 「王徽之?就是那個雪夜訪戴,駛舟一夜到了朋友門口卻不進去,稱興致已盡、當盡興而還的王徽之?」 「沒錯。王徽之應召進京,中途舟泊青溪,正逢桓伊坐車從岸上經過。船上認識他的人都指指點點說;『這個人就是桓野王呀!』徽之聽說,忙命人去請桓伊,言:『久聞桓君善吹笛,可否為徽之一奏?』桓伊當時已是顯貴人物,但對徽之也早已慕名,就不推辭,下車,踞胡床,用東漢蔡邕最有名的柯亭笛,為作三調。弄畢,便上車去,客主不交一言。」 安逝聽得悠然神往:「遙想當時名士重神交,真是不著一詞,盡得風流。」 「確實。」伏威淺淺一笑,「此三調就是《梅花三弄》了。後人尋得曲譜,改編成為琴、簫合奏。」 「怪不得用簫也吹得出來,用琴也彈得。哎,等你到了長安,找時間我把那個朋友介紹給你,來段琴簫合奏,不定也傳為千古佳話呢!」 「想要合奏,又有何難?」伏威以手支顎,「你彈琴,我吹簫便是了。」 「原來你還會吹簫啊!」她佩服得五體投地,想了想,「要不,你教我吹簫吧。」 「咦?」伏威不解。 「到時我用他的紫竹簫來吹給他聽,保證他下巴都合不攏,呵呵。」 一幅巨大的繡板,繃緊的白絹上,絲線如飛鳳游龍。漸漸形成一個大致輪廓。 「你又想念通兒了。」羅藝斜倚床柱,深歎。 捏著針線的手一頓:「近來常常睡不著,也不知是不是有事發生。」 「別亂想。」羅藝拍拍夫人的肩,「有空閒不如多到外面走動走動,活散筋骨。將軍們還說好久都沒喝道夫人煲的湯了,想念得緊哩!」 秦夫人一笑:「說起這個,薛家兩兄弟好端端的,作甚派到京城裡去?那可不是個好待的地方。」 羅藝道:「正因為想鍛煉他倆的能力,才如此安排。萬一有機會晉升,也是我幽州之福不是?」 「若說是為了晉升而去,怕沒這麼容易讓妾身相信。」 「夫人不可如此說。京城中都是些什麼人?一等一的人尖子。既然有那麼多人尖子,任你送再機靈的過去,反而吃力不討好。薛家兄弟最讓我看中的一點,是忠義,這樣,可解釋得通?」 「這些事,妾身原本也是不掛心的。」秦夫人輕輕一歎,有些默然,「遙想你當年來幽州的時候,二十餘歲,經人介紹到府中,卻一副誰也不在眼中的神氣。父親後來對我說:此子將來定大有可為。即便如此,你也一樣是歷經出生入死。萬鈞萬徹是你一手栽培出來的,若有不慎,損失也算不小啊!」 「多累夫人掛心了,岳丈將你下嫁與我,是我的福氣。」 「夫君何必如此說,是妾身無能才是。通兒早夭,卻沒得第二子……」 若放平時她說起這話,他早上前來安慰一番了,此刻卻沒什麼動靜,是故她微瞄了他一眼,發現他眉峰略蹙。 很奇怪,她思量著,不再作聲。 感覺房內突然安靜,羅藝稍稍定過神來,跟她道:「我有未曾對你說過,三十六路羅家槍,是跟何人學來?」 她答:「以前在南方,饑貧交加,又逢盜賊追抓,最後倒在一戶人家前,主人救了你,並傳你槍法。」 「夫人聰敏。我只斷續說過一次兩次的事,你都記得。」 「你對過去總提得很少。不好問,也只有多聽聽了。」 「那戶人家姓姜,薑家槍法共計一十八路,最致命的一記,人稱『回馬槍』。」 她靜靜聽著,他不會無故跟她說起這些,必有後話。 他略一沉吟,而後,像是下定了某個決心,道:「姜家有個女兒,叫姜桂枝……」 她的眼睛逐漸眯了起來。 59、洺水沉夢 烏雲遮天。鵝毛般的大雪阻也阻不住的往下掉。 「殿下,這雪下了一天一夜拉,我們還是往前走?」打前哨的士兵渾身披了厚厚一層雪,睫毛上也沾了幾片,邊抖邊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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