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隋唐逝 | 上頁 下頁
一二八


  三個男人聞言,齊齊往外看,外面院中整整掛了一排青色、白色的布片。李淳風反應過來,最先緊住外衣,嚷道:「別再打我主意,我已經沒衣服穿了!」

  袁天綱皺眉:「怎麼用這麼快?」

  「嬰兒剛出生時不但尿床,大便也比較多。」孫思邈一咳,「我也是剛從書上看來的。」

  這幾天光他看的婦科——也許該算小兒科?——的古書,以後就是想當這方面的專家,應該也沒多大問題。

  安逝道:「你們還捨不得那一件兩件衣服。我呢,那麼多尿布,每次都是我洗的!」

  李淳風頓時啞了聲,「我也知道你一個小姑娘的挺辛苦,不過不是要給他請個奶媽麼?」

  「那我也要跟著。」

  他看向她堅決倔強的眼神,微笑:「我沒說不可以。」

  「其實有一個更好的辦法——」孫思邈思忖著,「我們找一戶好人家收養他,這樣對孩子來說,才是有個完整的家。」

  「不行。」安逝想也不想便反對,「天長是單叔叔跟清英姐姐的孩子,怎麼可以輕易給別人?」

  「當然不是輕易。況且,你確定你真的照顧得了他?能一直守護他直到他成人?」

  「我——我可以的。」

  孫思邈搖頭:「你還太年輕,沒有做過母親的人永遠不可能真正體會到一個母親的感受。」

  袁天綱接道:「而且,你註定不可能被他所羈絆。」

  她搖頭:「這幾天來,我看著他哭,看著他笑,看著他呼吸,看著他皺眉,我甚至幾乎真實的感受到這就像是神的恩賜——長安城外,你隱示孫老大來這兒,然後我也到了這兒,然後碰到了清英姐姐,然後有了天長……這一切,難道還不足以說明?」

  「行行行,人是要請的,誰也沒說要從你身邊奪走他不是?」李淳風恐怖的發現自己最怕這小姑娘要哭的樣子——偏又強忍著不哭出來,還要揚眉帶笑。

  見他出來打圓場,孫思邈低了頭繼續煎藥去了。

  袁天綱道:「原來你還記得我。」

  「那是。說起這個,太常寺一案我還沒弄清呢,現在可以透露一下了吧?」

  袁天綱溜到門邊,一笑:「我去找尿布。」

  「姑娘,他剛吃完奶,不要平躺,將上身抬高些,不然就吐奶呐!」

  「哦哦。」安逝連聲應著,「要不我抱著他?」

  「也可以。」奶媽做示範,「豎抱的時候同時輕拍他的背,等他打嗝了就說明奶已經完全喝下去了。」

  「呀,他笑了!」小傢伙的眼睛彎成了月牙,依呀依呀的咧嘴,露出無齒的粉色牙齦。

  「小東西都是這樣,吃飽了就沒事。」奶媽也笑起來。

  安逝逗著寶寶,心生感慨:「想他剛生下來那幾天,每天睡不足一半時間,基本不哭,臉脹得通紅,還長痱子……抱吧,怕他受熱,不能發汗;不抱吧,他又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不停的流……」

  「姑娘太寶貝他嘍。小孩子體溫較常人高,秋天受熱也是有的——不過你沒經驗,慢慢來就好了。」

  「是。寶寶也很懂的,每次換尿布,他都會把兩隻小腳抬起來,小屁股也撅起來,很好玩——」誰說帶孩子不辛苦?可是再辛苦,帶的人也是快樂的。

  「丫頭,給你認識個人。」孫思邈一腳踏進來。

  「誰呀?」

  這一抬頭,雙方都很驚訝。

  「綠鳶姐?」

  「安姑娘?」

  「你們認識?」孫思邈一瞧,暗道真是無巧不成書。

  「綠鳶姐,你——」綠鳶長髮挽髻,粗布衣裳,笑容安淺,昔日的銳氣磨礪成圓潤的唇角,「你——」

  綠鳶知道她想問什麼,笑得更為歡暢:「我找到王將軍——也就是我現在的相公了。」

  「天!」安逝不知該淚還是該笑,「皇天不負苦心人!快帶我去見見他!」

  「真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姑娘。」

  粗木砍制的木桌,清清淡淡的三四個菜,安逝卻覺得如摻蜂蜜,分外甜淡。

  「王將軍怎麼到來這裡?」

  王薄看看自己的左手:「上次掉入河中,所幸大難不死,本打算沿路找尋姑娘——不料我這左手與左腳太不頂用……後來得偶然路過的孫神醫相救,外面是看好了,就是落下時常發顫的毛病,再也舉不起重物。一時之下心灰意冷,成了半個殘廢難道還有臉回軍隊不成?東游西蕩到了此地安居,一住已經大半年。」

  「是我拖累了將軍。」安逝自責。

  「姑娘不要如此說。」王薄微笑,「當初揭竿起義,不過為了推翻暴政。如今唐朝已立,天下將安,就是身在軍中,也可以卸甲歸田了。更不用說幸得鳶兒相伴,粗茶淡飯,怡然足矣。」

  「將軍是真正懂得且珍惜幸福的人。」安逝盈然一笑,望向左手邊的綠鳶,「姐姐當初的決定,果然做得十分正確。」

  綠鳶幫她添飯:「也要靠緣分。你剛剛那句說得很對,皇天不負苦心人,苦心加緣分,兩個人在一起的機會,終該大些。」

  一句話說得安逝想起了自身這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

  王薄見了,扯開話題:「姑娘又為何到了此地?好像跟神醫他們挺熟的。」

  「誰跟他們熟!」安逝賭氣,「老孫一心想把我的寶寶送人,袁老頭總喜歡故弄玄虛,李老頭就更可惡了,就是他把我抓到這兒來的!」

  綠鳶與王薄對看一眼,有些尷尬。綠鳶先笑,道,「李天師是德高望眾的星象大師,怎會抓你?」

  安逝眼睛突然發光,對她道:「綠鳶姐,你曾是羅大哥的部下,總不希望看著他打一輩子光棍,對吧?」

  「怎麼啦?主人他——」綠鳶一聽,碗筷全放。

  「我和羅大哥正要準備成親,誰知李老頭偏要橫插一杠,我又打不過他,一路南下就到這裡了。」

  「呀呀呀,這是件大好事呀,李天師何以如此?」

  「以羅將軍的個性,若是李天師強行將你擄走,他必會跟來。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麼誤會?」王薄分析。

  安逝支支吾吾:「本來我也不必離開京城的,偏偏牽扯到另一些人……總之羅大哥說他要完成他的理想,非要留下來。綠鳶姐,你知不知道他的理想是什麼?」

  「主人的理想啊……這,我實在不知。」

  「我曾問他是否是安定天下,出候入相,他說不是。」安逝支著頭猜想,「又不願跟我一起走,自然也不是娶妻什麼的了。到底是啥呢?」

  王薄忽道:「姑娘你的理想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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