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隋唐逝 | 上頁 下頁 |
八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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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圈的人被嚇了一跳,即使他們個個身經百戰,或是獨霸一方,也未曾見過如此精准的刺殺,如此純熟的技藝。 那仿佛——成了血色的藝術。 少年的黑髮隨風飄揚。 銀色面具後看不見任何表情,只是槍尖紅絲微微一閃,就勾得他們心驚膽戰。 突然間有了猶豫。 這到底是個什麼人啊? 這還是個人嗎?! 「給我上!」楊林飛身屋頂,一聲沉喝,所有人不得不又蠢蠢上前了一步,卻全無了剛才的狠厲氣勢。 楊林冷哼:「一群廢物!」 一枚黑色圓球從天而降。 少年目光一凝,槍尖一挑,似乎有粘性似的,黑球竟被他穩穩當當的挑在了槍尖之上。 「霹靂子!」一人忽然大叫。 近侍們騷動起來。霹靂子是傳說中的兇器,乃火藥研製而成,威力巨大,一旦爆炸,猶如晴空起了霹靂一般,中者無不燒焦而死,大火驟生。 靠山王——是想把他們一起燒死麼? 「大王!」有人忍不住了,再顧不得地位尊卑,仰頭直接尋找答案。 楊林掃視他們一眼:「完成不了任務就給本王一起去陪葬,明白了嗎?」 眾人悚然一驚,又看向少年。 這一看,心卻是更加提到了嗓子眼。 少年隨意的將球在槍桿上滾來滾去,好像那只不過是普通一個圓球罷了,一點都不擔心掉下去。 頭皮都麻了。這碰上的兩個什麼主啊! 楊林見自己的霹靂子反而威脅了自己人,不由一惱:「再接第二顆試試!」 少年嘴角一挑,無端生了股魅惑,忽地將第一球往近侍群一拋:「接住了!」 近侍們一慌,手中兵刃習慣性的朝球席捲而去,快到球體的時候突然發覺自己沒有少年那份功力,又紛紛撤了回來,眼看霹靂子就要落地—— 終於一人急中生智,上百道目光注視中,脫了上衫往球滾去,霹靂子被網在了衣服中,總算接住。 所有人冒了層冷汗。 再轉向少年,他他他……他槍頭居然又挑了一顆! 老天啊,霹靂子不是很難弄到手的嗎?大王到底藏了幾顆?再這樣下去,不被炸死也被嚇死,不被嚇死也被這少年玩死呐! 少年道:「跟當年一模一樣的手法——沒有新招了?」 楊林哼一聲:「能達到效果,管他新招舊招?」 「達到效果?」一飄身,再看人已到了屋頂之上,楊林對面,「就怕你達不到當年那個效果了啊。」 「把本王的兵器拋上來!」 簷下阿良聽令,與另一人合力抬來他那杆重一百五十斤的水火囚龍棍,一個使力,將其送上。 楊林手腕一沉,翻掌將之握在手中,橫胸而立:「今夜本王就親手了結你這個叛逆!」 少年斂去面具後的吊兒郎當之色:「叛逆?我是叛逆?」 楊林不再說話,肅殺之氣乍起,水火囚龍棍飛舞張揚,勢如驚雷,漫天棍影竟似化身為龍,恣意劈來! 「囚龍出淵!」簷下一人驚呼。 一眾人等多年以來還是第一次看到大王親自出手,隱約間只覺寒影交錯,恍惚上古神物長嘯清吟,萬鈞忽至。 少年足下微移,眼神清明得不帶一絲情意。 亮銀鑌鐵仿若脫離了戰場,銀芒飄灑,柔若淺雨。 楊林只覺棍勢之前惟餘虛空,一種失落感無端襲來,心中暗自一驚,突然變招。 袍袖鼓蕩,他的動作一瞬之間極慢極緩下來,送出簡單的一招,無論遠近,每個人心中仿佛都升起了一種純然喜悅的感覺。 由至剛至烈到最輕最柔,不過花開。 旁人看得大起大落,身不再戰場,心卻已為棍法營造的種種萬象所惑。 唯有銀槍,依舊暢如流水。 楊林忽然有了長江後浪推前浪之感。 一幅幅畫面從腦中閃過:被手下甩在馬前仰頭看著自己的孩童,面無表情背脊挺直的少年,熊熊烈火中一閃而過的不信神色…… 棍與槍交鋒。 棍法招式精准無倫,分毫不差。 槍勢角度奇詭回旋,妙到顛峰。 撲簌一聲,光華劃著流星般的軌道落下屋簷,眾人閃身,原來是個銀色面具。 月光下,少年的容顏被鍍上了一層白霜,清冷的,無喜也無愁。 楊林忽然笑了:「真是我所見過的最俊的一個孩子啊——」 眾人心道,還是大王厲害,三下兩下就把那小子的面具給挑了。 「大王!」一個男孩闖進後院,驀然失聲。 在他的大呼中,楊林捂住胸口,砰,鐵棍摔落,人也隨之掉下簷來。 所有人大驚失色。 阿良飛身而上,一把抱住他,另兩人也攏了上來,將楊林圍住。 「我殺了你!」男孩沖上屋頂。 「阿讓,回來。」楊林咳一聲,血沫湧了出來。 阿讓遲疑。 開始渙散的目光掃了眼身前幾人:「阿良阿恭阿儉阿讓……還有死了的阿溫……我待你們,其實並不好啊。」 「大王!」阿良輕喚,聲音哽咽。 「溫良恭儉讓,咳,有些自欺欺人的味道呢。」楊林笑著,「不要……怪那個人……」目光移到了屋頂上如神的少年,「我其實……其實……很高興,自己能培養出這麼出色的人哪……」 「大王!您別說了!」 「我很……」累了。餘下兩字含在嘴中,豹目低垂,灰眉微斂,叱吒風雲,讓多少英雄折腰含恨,又讓多少先臣談之色變的靠山王楊林,隋文帝楊堅的兄弟,楊廣的親叔叔,隋朝開國五老之首,含笑而終。 「大王!」阿良阿恭阿儉阿讓四人終於落淚。 「你!」阿讓大叫,「雖然大王一再派人暗殺你是他不對,但你……」有些羞愧,卻仍一鼓作氣喊了出來:「但你不都容忍了嗎?為什麼突然要殺他?他畢竟是你義父啊!」 少年一直佇立不動,他看著楊林,澄澈的眼底閃了又閃。 「你說話呀!」阿讓一跺腳,這個人總是這樣,總是這樣什麼也不說! 「雖然傷不了我,卻可能連累了她。」 拋下一句,少年自院門走了出去。 阿讓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連累他(她)?男的他還是女的她?他(她)又是誰? 踏出院門,一隻手自門邊攔了出來:「羅兄弟。」 「是你。」 單雄信指指院內:「楊林是鄭王座上賓,你卻殺了他,這如何使得?」 士信不發一言,向前直走。 「而且——他是你義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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