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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七日之後。

  景城為長樂王竇建德所破,抓了戶曹張玄素準備斬殺。景城縣民眾一千多人來到軍門號哭,請求不要殺掉張玄素:「張戶曹清廉無比。大王如果殺了他,靠什麼鼓勵人們學好啊?」

  竇建德於是放了張玄素,任他為治書侍御史,被張婉言謝絕,曰隋室尤在,不敢受召。竇建德便也沒為難他。

  太常卿府。

  「橫要平,豎要直,體要方,筆要圓……」書房一張寬大的案桌上,一名少年握筆直坐,旁邊一名老者諄諄教誨。

  少年左右練了一陣,棄筆捶肩:「啊呀,真是比想像中的難多了!」

  老者敲他腦袋一下:「世事哪有一蹴而就的道理?你既死活拜了我當老師,我自要好好教導於你。」

  少年哀歎,提起筆,邊道:「歐陽爺爺……哦不不不,老師,你為何會當了長樂王的太常卿?」

  「自是因為我父王英明神武,慧眼識人唄!」一個聲音脆脆接過。

  兩人抬頭望去。

  一身紅裝的俏麗姑娘站在門口,英姿颯爽。不是紅線又是誰?

  歐陽詢呵呵一笑:「公主駕臨,有失遠迎。」

  「多禮多禮。」紅線快步過來,一臉驚喜,「史公子,你也在這兒?」

  史安,自然就是易名改裝的安逝了,聞言也是一驚:「原來姑娘竟是公主之尊,失敬失敬。」

  「哎呀,你們素知我與父王都不興這一套的,何必如此拘禮?」紅線跺腳。

  歐陽詢撫須:「公主說得是。你認識我這徒兒?」

  「是啊是啊,之前他幫我解過一次圍。」紅線轉過書桌看他的字,「史公子是您的徒兒?好啊,以後都是自己人了。」

  安逝笑道:「我也是軟磨硬泡拜的師。」

  紅線拍掌:「有歐陽爺爺做你老師,當受用不盡。當初父王亦曾叫我拜師來著,只可惜我更愛舞刀弄劍,於文字繪畫一途只求粗通。」

  「不愛紅妝愛武裝。公主是一位奇女子啊。」

  「好個『不愛紅妝愛武裝』!」歐陽詢哈哈一笑,「真該把這話說給大王聽聽,免得他老為我們公主的婚事發愁羅。」

  「歐陽爺爺!」紅線嗔道,「您也來笑我。」

  「女兒家領兵打仗與嫁得好兒郎有什麼衝突?聽聞李淵三女兒李三娘,不但組建了『娘子軍』隨父征戰天下,更是嫁得柴紹為妻,婚姻事業雙雙圓滿。」安逝緩緩道。

  紅線雙目放光:「你真是我的知音!若不嫌棄,今日我便認了你當我幹弟弟如何?」從第一眼見起,她就對這少年有種莫名好感,總覺他太過瘦弱,合該好好被人保護。

  安逝對這個熱情開朗的少女也有親切之感,遂道:「公主今年貴庚?」

  「十四。你呢?」

  「呀,我剛滿十二,那是該叫你一聲姐姐了。」

  「太好了!」紅線拉住她手,「以後我就叫你安弟,你叫我紅線姐便成。」

  歐陽詢在一旁搖頭:「果然在軍隊裡呆久了的,一見面就稱兄道弟。」

  紅線沒聽他說什麼,逕自沉浸在認了個弟弟的喜悅中,上下左右好好打量了安逝一番,瞥到她腰間掛著的小竹筒:「咦?這是什麼?」

  安逝低頭一瞧:「哦,是一個小酒筒。」

  「安弟愛喝酒?」

  「非也。只是閑來無事時愛品上一口。」

  「父王倒是挺愛喝酒的。對了,你喝過由葡萄釀製成的酒麽?」

  不就是葡萄酒?安逝點頭。

  「你也喝過?」紅線眼睛亮了亮,「父王曾吃過一次從西域帶回來的葡萄酒,從此以後對那味道念念不忘。後來我們在自己院子裡釀過一些,可味道卻大大不及,也不知怎麼回事。」

  見她蹙眉的樣子,安逝笑笑:「對釀酒法我還有些研究,改日有空的話,不如帶我去看看,說不定能找出原因呢。」

  「真的嗎?那可太好了!」

  公主府是座很普通的宅子,除了比常人住的寬敞些,再加上門前懸了個「公主府」的牌匾,其餘真跟平常人家沒什麼兩樣。

  「素聞長樂王生性簡樸,重才輕財,從紅線姐你這府邸來看,真是不假。」

  紅線笑嘻嘻的摸著釀酒大桶:「父王常說,他是農民出身,比不得那些大官僚大地主,吃得飽穿得暖也就夠了,何必非得山珍海味、綾羅綢緞、或高門大宅?」

  「聽說他每次打了勝仗,攻了城池,所獲金銀珠寶全都賞給了將士,自己一無所取,是不是真的?」

  紅線點頭:「所以我們全家上下吃的是糙米飯跟蔬菜,穿的是布衣,所喚婢女隨從也不過四五人,窮得響叮噹!」

  安逝忍笑:「無怪乎得到四方民眾真心擁戴,以身作則,到家了。」

  說話間,窖外傳來一聲呼喊:「線兒,你說的人在哪兒呀?」

  安逝看看紅線,紅線不好意思笑笑:「我父王來了。」

  竇建德生著一張方臉,兩道濃得化不開的粗眉,鬍子拉喳的,很難想像他能生出紅線這麼漂亮的女兒。

  難道他妻子特別漂亮?安逝想著,眼前大漢已經開了口:「你就是線兒剛認的幹弟弟?」

  她點頭,任他從頭打量到腳。

  竇建德坐下:「聽說你會釀酒。」

  「稍懂一點。」

  「線兒,去,」他招手,「去把我們釀的葡萄酒斟上一壺來。」

  紅線姍姍去了。

  「你是歐陽常卿的徒弟?」

  「是。」

  竇建德見年輕人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心道,小小年紀,能不被我的氣勢嚇到,也算少見。當下多了幾分好感,微笑:「線兒在我面前大力褒揚於你,卻實想不到你這般年少。」

  「大王過獎。」

  「酒來嘍!」紅線提了一壺酒過來,在兩人面前擺了杯子,倒出紫紅色的液體。

  竇建德示意她先嘗。

  安逝輕啄一口:「大王釀酒時用的葡萄,不知是哪類?」

  竇建德道:「初時不懂,便用了些皮薄味甜肉美的紅葡,後經人指點,才知完全相反。紅葡萄酒所需之紅葡,恰恰是要那些皮厚味酸的。」

  「不錯。」安逝微微一笑,「葡萄選對了,口感卻仍有些泛酸。大王是不是加了酒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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