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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7、食人部隊

  安逝先是瞟了蘭衣人一眼,繼而睜大了眼:「是你?!」

  蘭衣人愣了愣,想了起來:「原來是三年前看花燈時那位聰明的小姑娘。想不到竟長這麼大了!」

  安逝更是一臉不可思議:「你就是杜如晦?」

  秦瓊樂呵呵地:「我這位兄弟如此有名?竟然讓安姑娘這般欣喜。」

  安逝不好意思笑笑:「只是感到有緣罷了。」

  秦瓊見她一會兒犀利如執掌生死大權的決策者,一會兒又回復成嘻嘻小女兒態,不由暗道這小姑娘越看,反而有種越看不透之感。

  杜如晦笑著:「一路行來,聽了不少『安姑娘』的事蹟,有人說她是瓦崗的幸運星,讓瓦崗軍隊所向披靡;又有人說她聰慧絕倫,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原來就是你啊。」

  安逝眨了下眼:「好誇張――這是哪個人傳出去的?怎麼會傳成這樣?」

  秦瓊拍拍她肩膀:「咳,這也可以說是一種戰略……不過也沒差太多嘛,你單叔叔魏叔叔程伯伯徐大哥這些人提起你來,哪個不是豎著拇指稱讚?若你身為男兒,魏公恐怕就多了個小勁敵嘍!」

  李密哈哈一笑:「這倒也不怕。丫頭若是個男兒身,我就認了她當兒子,以後把你們交給她管去,不是一舉兩得?」

  眾人一塊兒笑出聲來。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哎唷哎唷」的慘叫聲。李密停住笑,揚聲問道:「怎麼回事?」

  一個士兵走進來:「稟告元帥,邢記室被打了,正在門外求見!」

  「啊,是誰這麼大膽子?快讓他進來!」

  隨著一連串的叫聲,邢義被兩名軍士抬在擔架上扛了進來。他掙扎著上前行禮,被李密一把按住:「你這是怎麼啦?」

  邢義大叫一聲:「元帥,我冤枉啊,您要為我做主啊!」

  「到底是怎麼回事?」

  邢義擦擦眼角:「翟司徒約我跟他一塊去賭博,我忙著辦事,一會兒忘記了,他……他竟然派人把我逮了去,狠狠打了我八十杖!可憐我這把骨頭喲——」

  「有這等事?」

  「我怎敢騙您?您看我現在這樣——我這是拼了最後一口氣來討個公道啊!元帥,我冤哪!!」

  李密站起身來,不發一言。

  大廳裡氣氛尷尬又沉重。

  「元帥——」邢義齜牙咧嘴又要開口,被安逝打住:「邢記室,這事兒你自身就不對,哪來這麼大委屈?」

  邢義愣愣看向她:「安……安姑娘?」

  「翟司徒既為司徒,是你長官,那麼,不論他約你幹什麼,你都不該忘記。如果是在打仗,邀你談軍機大事呢?你難道也一句『忘了』就輕鬆打發?更何況,如果真是忘了,事後也該立即上門說明原委竭力補救,還要等他來『逮』你,你說,你這八十杖是不是該打?」

  「可是,可是——」

  「如果你想說你是元帥府的記室,不該由司徒府來管,那就更加大錯特錯了。瓦崗軍從來都是一家,要是存著拉幫結派的念頭,頭一個,我就要再賞你八十軍棍!」

  邢義立馬被嚇蔫,也不待旁人來扶,死活趴下:「安姑娘教訓得是!我該打,我該打!」轉身又朝著李密磕頭,「元帥,剛才是我的錯,我一時糊塗——」

  眾人被這戲劇般的變化搞得一愣一愣,李密又好氣又好笑,示意士兵們把他扶起來:「好了好了,回去養傷吧。」

  邢義又向眾人拱了拱手,才由士兵攙著慢慢走了出去。

  安逝冷然的站著,只覺渾身開始陣陣發涼。

  郊外,一行十數人弄了幾堆篝火,除去幾個守夜的之外,其他人都疲憊不堪、或坐或臥的睡下了。

  「大人,您不休息?」一名哨衛走過來,輕聲問道。

  面目端正的中年男子擺擺手,一雙眼睛盯著紅紅的焰火,腦中想起了離開太原時,世民對他說的那段話。

  「今日我們太原起兵,四周群狼環伺,其中最難對付的當屬突厥與瓦崗兩股勢力。我與父親商議,派劉文靜北使突厥,重金厚之以解後顧之憂;瓦崗李密,乃當世梟雄,文韜武略獨步一時,兼之其所率兵馬已逾三十萬眾,麾下文臣武將精英畢聚,待我師揮師西下時他若自背後追擊,無異於後院失火,我方將處於腹背受敵的危險境地。故而修書一封,情願推他為天下盟主,謙辭以驕其志,或可消除來自東面的危脅。還望唐兄鼓動如彈簧之舌,麻痹懈怠於他。」

  想著瓦崗軍越來越大的聲勢及李密富有傳奇色彩的經歷,男人一路心中打鼓:像這樣一個叱吒風雲的當世英雄,僅憑唐公的一紙書信和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能說得服他嗎?不管怎麼樣,自己要竭盡所能。世民說得有理,適當利用他的驕矜心理,以此或能不辱使命。

  「大人,大人,有人來啦!」一個哨衛匆匆奔了過來,呼聲把睡著的士兵們都驚醒了。

  男人站起身:「是軍隊嗎?哪路的?」

  「好像有上百來號人,沒打旗號,分不清是流匪還是軍隊。」

  男人想了想,沉聲道:「所有人聚攏,看清情況再說!」

  眾人得令,剛整了整精神,就看見遠遠過來幾匹馬,後面跟著兩隊人。

  為首的是個粗獷矮矮的胖子,他眯眼看了看:「前方何人?」

  男人拱拱手:「我們是路過的。英雄只管放心前行!」

  胖子跟身後人低低說了幾句,爾後跳下馬來:「我們也是過路,既然如此,借個火如何?」

  男人見他臉上堆滿橫肉,顯見不是好惹之輩,便道:「英雄請自便。」

  胖子往後一招手,隨後呼拉拉上來百來口人,分成幾堆坐下,把他們擠得只有靠邊的份。

  「唉呀,酒都要喝沒了。兄弟們,還有肉沒?」胖子甩了甩手中酒袋,沖坐著的大漢們喊道。

  「將軍,這邊不是我們的地盤,醃肉都快沒啦!」

  「真他媽晦氣!瓦崗軍不好惹,咱們還是打回去過逍遙日子算了!」胖子仰頭灌下一大口酒。

  「對對對,咱們回去!想想過去多威風,誰聽見『可達寒』三個字不是撒腿就跑!」

  男人心中一動,失聲道:「莫非你是朱粲?!」

  胖子怪笑兩聲:「有意思,有見識!不錯,我正是朱粲。」

  男人暗道不妙,這不但是支盜賊隊伍,更恐怖的是,這支隊伍還有食人肉的嗜好!傳言朱粲曾對部下道:「世上最好吃的東西,莫過於精嫩細緻的人肉。只要中原還有人活著,咱們何愁沒有東西吃?」他還公開下令,如果抓獲了婦人幼兒,都分給軍士們養著,做活動的乾糧,留待日後缺糧時慢慢吃掉。有糧食的時候,他們就只吃嬰兒,把嬰兒蒸熟了,慢慢地用筷子挑著吃。

  冷汗直流之際,但聽一名漢子道:「將軍,前幾日您派我去東都打探軍情。嘿,您猜怎麼著?那肉鋪上說是馬肉啊豬肉啊什麼的,我一眼就瞧出來了,什麼呀,賣的就是人肉!」

  這邊一人奇道:「你怎麼知道的?」

  漢子斜睨他一眼:「簡單。馬肉豬肉的油脂會凝結成念珠模樣,但人肉的卻跟菱角差不多。來,小子,要不要當場試試?」

  那人馬上搖頭:「不用了不用了。兄台見笑。」

  大漢們哄笑成一團,一人道:「有什麼好怕的,我們頭兒可是中原頭號吃人的行家!他一喝醉,可是見人就香,還要新鮮的!」

  男人一方已經全部臉色呈蒼白狀。

  朱粲道:「你們胡說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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