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染染追夫記(53)_雲葭

五三

　　「那個時候你中了毒，容顏盡毀，不似現在這般瑰麗無雙，更不像現在這樣反應慢半拍兒。」樓暄喃喃說著，好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的，「染染，你是不是中毒中得腦子壞掉了？」

　　剛才還深情無限來著，我哪想到他忽然冒出這麼一句，頓時火了，「你才腦子壞掉了呢，怎麼罵人啊你？」

　　樓暄忍俊不禁，背著雙手，轉身望著天，繼續說：「三年前，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蜀山腳下那次相遇，我也沒能認出你來。染染，你是不是在報復我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你？」

　　「啊？」我一愣。

　　他沒給我回答的機會，又說：「直到芳雨閣的那次見面，我無意間聞到了你身上的藥香，很熟悉很熟悉，我幾乎肯定三年前就是你。所以我故意找藉口拿走了你身上的藥。果然，我發現那就是素女特製的挽香丹，你在醫仙穀的時候她給你的，對不對？」

　　「你是故意的？」我暴跳如雷，「知道是我的救命藥你還拿走，想害死我啊你！」

　　「素女說過，挽香丹解不了你的毒，知道為什麼後來你的胸口不疼了嗎？那日幫你運功的時候我發現，毒已經重新滲入到了你的五臟六腑，表面是不疼了，可是……」

　　「你……你怎麼都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我急了。

　　樓暄轉身，「染染，你不記得不要緊，只要你現在知道我是誰就行了。相信我，我一定會治好你的。如果你有什麼事，我也不會獨活。」

　　我什麼都聽不見了，腦子裡不停地回蕩著他的那句話：「如果你有什麼事，我也不會獨活。」

　　三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我一點都想不起來了？看樓暄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啊！我使勁地回想，朦朧間似乎感覺腦海裡浮著一個白衣男子的影像，很模糊，很模糊。我想看清楚他的臉，可是頭忽然疼得厲害，越是去想，頭就越疼，天旋地轉的，接著一大片黑暗便向我壓頂而來……

　　「染染你醒醒，染染！」有人拍拍我的臉。

　　我想睜開眼睛，可是眼皮很沉很沉，怎麼也睜不開。腦子裡好像有個東西在轉，轉得我暈乎乎的，隱約聽見有人在喊我的名字，聽聲音應該是瑤冰師姐的。

　　當我再次醒來，睜開眼睛便看見瑤冰師姐和幽芷的臉。幽芷見我醒了，很是開心，「白術你總算醒了，這三天可把我和瑤冰嚇壞了。」

　　「三天？」

　　瑤冰師姐點頭，「可不就是三天嗎！你們家樓暄真厚道，你昏倒之後他親自抱你回的客棧，嘖嘖，也是他親自抱你上的邙山……」

　　「你是說，這裡是邙山？」我驚訝，向四周看了看，果然不是風雲客棧的擺設。

　　那日昏倒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我一點都想不起來了，似乎只是一味地昏迷著。想起樓暄對我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我忍不住使勁回想，這麼一回憶，頭又開始疼了。

　　我一把拉住幽芷的衣角：「幽芷，三年前我在醫仙穀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為什麼有些事我想不起來了？」

　　幽芷歎了口氣，「白術，以前的事就不要去想了，忘了就忘了吧，看你都成什麼樣了。」

　　「可是——」

　　「染染，聽幽芷的話，不要多想了。」瑤冰師姐愛憐地幫我把鬢邊淩亂的頭髮撥到耳後。

　　瑤冰師姐向來沒心沒肺，這是我第二次在她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第一次是三年前我中毒的時候。想到「三年前」，我又忍不住去回想那段被我遺忘的記憶，可是我不敢想，只要我一回憶，頭就開始疼。

　　也許幽芷是對的，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樓暄也說過，不記得不要緊，只要我現在知道他是誰就行了。我的心撲撲直跳，他說過，如果我有什麼事，他也不會獨活。如果我有什麼事，他也不會獨活……

　　「染染，你沒事吧，臉怎麼這麼紅啊？」瑤冰師姐大叫。

　　我的臉更燙了，小聲嘀咕：「沒什麼，我沒事。」

　　「呀，越來越紅了！莫不是毒發了吧，怎麼辦怎麼辦？幽芷你快給她把脈，我答應蘇南要好好照顧她的，她要是死在這了，我多沒面子啊！」瑤冰師姐此話一出口，我很想掐死她。

　　幽芷在一旁發笑，她是學醫的，當然知道我沒有毒發，哪會跟瑤冰師姐那般，好像多正常一會兒就會死掉似的。蘇南真沒選錯人，他和女神一樣八卦，一樣神經，絕配！我很擔心相府大院將來的某一天會被他們給拆掉。

　　吃過中飯，靜慈師太和樓懿懿來看過我，寒暄了幾句，就是讓我好好休息的話。

　　那日樓暄送我回客棧之前就幫我把人皮面具重新戴上了，所以現在我還是白術的身份。樓懿懿很好地發揮了她的想像力，拉著我的手跟我探討了一番我為什麼會暈倒這個嚴肅的問題。

　　因為當時大家都看見是樓暄把我抱進客棧的，樓懿懿就這樣問我：「白術啊，是不是我大哥把你打暈的呀？」

　　我張大嘴巴，下巴幾乎脫臼，無話可說。不是我不想說，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樓懿懿竟然對她大哥如此沒信心，我很想問問她，樓暄好端端地打暈我幹什麼啊？

　　樓懿懿和我想到一塊去了，我還沒問出口呢，她就說：「那天我大哥親口承認他是你未婚夫來著。我想啊，他把你打暈，當然是想趁機占你便宜啊。你都不知道吧，是他從縹緲坊把你一路抱回客棧的，真是有情調！」

　　「我……」我索性頭一仰，裝暈了。

　　我絕對不是樓懿懿的對手，我甚至懷疑，跟她多說一句話我是不是會少活一天。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還是暈倒算了。

　　樓懿懿邊搖我的手邊叫：「幽芷你快來啊，白術她又昏過去了。」

　　叫了半天沒人理她，她自言自語：「爹說昏倒了要掐人中，對，掐人中！」

　　我以為她就說說，哪知道她來真的，沖著我的人中一陣猛掐。我死死咬著牙不讓自己叫出聲來，都快把牙齒咬碎了。看不出柔弱的樓懿懿力氣居然這麼大，疼到後來我沒什麼知覺了，整個人暈暈乎乎的。

　　暈倒之前我很確定，這次我絕對是被樓懿懿給掐暈的。

　　之後我向瑤冰師姐和幽芷大吐苦水，她們差點笑抽過去。瑤冰師姐還說什麼，想不到樓暄這人一本正經的，卻有一個如此脫線的妹妹。我想反駁她，樓暄那樣也能叫一本正經？他臉皮不知道有多厚呢，估計拿鏟子鏟都鏟不動。

　　被女神取笑，我心裡挺鬱悶的，但還是決定給我這位未來的七嫂一個面子，不和她計較。我一個人跑到後山瞎轉悠。這是個很美的夜晚，滿天繁星一閃一閃的，撒在潑墨般的夜空中，有種似曾相識的美麗。

　　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我驚喜地發現了這裡竟然有一個湖。儘管不是很大，滿天繁星倒映在水中，微風吹過，漣漪一圈圈蕩漾開來，波光粼粼，像是水在蕩漾，更像是星星的光芒在蕩漾。我心情大好，撕下人皮面具，雙手掬了一捧水洗臉，清涼之感頓時傳遍全身。本想索性趁著夜色洗個澡，卻聽見林子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近，肯定是有人過來了。我來不及戴上人皮面具，從袖子裡抽出隨身帶著的絲巾把臉給蒙了起來。

　　這一些動作剛完成，馬上有兩個人影閃到了我的面前，矮個子的對高個子的人說：「老大，你看，是個蒙面的女的，果然是葉傾天。」

　　我很想說我不是葉傾天，他們沒有給我反駁的機會，不知是誰突然撒了一把藥粉，我的身子就開始搖搖晃晃的。殘存的意識告訴我，我應該撒一把七裡香把他們給迷暈，可是我往袖子裡掏的時候才發現，昏迷後幽芷給我換過衣服，身上什麼毒藥都沒帶。這下糟了，我真是自作孽，沒事蒙個面幹什麼，白白當了葉傾天的替罪羊。

　　「快，把她帶回去。」高個子的男人下令。

　　矮個子男人向我走來，我癱在地上，手心全是汗，濕漉漉的。我想喊救命，可是我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沒人比我更倒黴了，一天暈三次，而且次次暈倒的原因不同，說了別人也不會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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