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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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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聽人說起過,邑君在鎬京也有宅院,因他常年在朝,大半時日倒是要留在鎬京的,是以邑君家廟舊宅雖然在豐,日常庶務卻多在鎬京處置。 如庖弗所言,若君主去,自當是要接管家務的。 那現在就該去備好馬匹車駕才是……想著想著,我心中卻忽而浮起那日臨行前的情境,怔了怔。夫婦團聚,君主該是歡喜的吧? 胡想些什麼?!我自嘲著,用力搖搖頭。 正在這時,前面的的道口突然走出來了人,我忙收住腳步,險些撞上。 抬眼,我愣住,君主正站在我的面前。 「寺人申!怎不看路?」她身旁,侍婢責備地看著我。 「君主。」我大窘,忙躬身行禮。 「君主?」卻聽君主的帶笑的聲音傳來:「你怎麼還稱我君主?。」 心中「咯噔「一下,我更加局促:「夫……夫人。」 君主沒有答,卻仍是笑。 「你要秣馬?」她問。 「是。」我答道。 「你去吧。」君主說。 我如獲大釋,應諾一禮,便要廊下走去。 「申。」剛要經過她身邊,卻聽她又開口道。 我回頭。 君主看著我:「那日從京中來時,我車上的小幾可是你安置的?」 我點頭:「是。」 君主淺笑,輕聲道:「我就知道是你,如今也只有你知我這喜好。」 我愣了愣,一時不知怎麼回答,耳根竟覺得熱了起來。 過了會,我張口道:「小人既隨夫人,自當戮力。」話出了來,卻又覺得唐突不已。我再站不住,忙一禮:「小人去秣馬。」說完,也不等她搭理,急匆匆地提著筐走開了。 在豐的時候,君主便常跟著夫人操持家中庶務。許是由此,到了鎬之後,君主協理家事,竟無半點吃力;又許是由此,一年後姑氏故去,君主成為家中唯一主母,家務在她手中盡皆妥帖,上下無不稱讚。 邑君待君主也是不錯,兩人在一起時,總是和和氣氣的。而在邑君面前,君主的眼中似乎永遠帶著笑。 在邑君面前,君主的眼中似乎永遠帶著笑。她知道邑君喜食魚醢,家中便總有上好的魚肉;邑君好研讀,藏室中便總有新制的簡牘;邑君常出行去鎬京,每回歸來,無論什麼時辰,君主必定早早候在宅前。 邑君待君主也是不錯,處處尊重。便是有幾個庶室,也從來無使爭妒生隙,兩人在一起時,總是和和氣氣的。 然而,也並非事事如意。 幾年過去,家中無論君主還是媵侍,誰也沒有生下孩子。 這般情形自然逃不開眾人眼界,雖是暗地裡,議論也不少。我聽家人們說,邑君以前征伐曾受重創,損了身體云云。講到這些,人人都不由地歎起氣來。 這終究不是秘密,君主也無法置身事外。隨著年歲漸長,她的臉上慢慢為這事籠上些愁色,每每說到生子的,話便少了許多。 「王孫家中終比別處冷清了些。」一次在文廟祭禮,君主與母家夫人相遇,夫人握著君主的手歎道。 君主低首不語。 回來的路上,我依舊跟在車後,走了一段,卻聽君主在車上叫我。 「我聽聞你有三個姊姊?」她問。 我點頭:「正是。」 她若有所思:「你母親生你時已有歲數了?」 我一怔,答道:「然,小人出生之時,三姊已十歲。」 君主微微頷首。 我看著她,略一思考,輕聲道:「小人聽母親說,當年她曾去城東女媧廟祭拜,回來不出兩月便得了孕。」 「果真?」君主雙目一亮。 「果真。」我說。 君主眼波微動,當即叫禦人停下。 「往城東。」她吩咐道。 馬車當即調轉方向,朝女媧廟馳去。 我覺得世事的變化,有時總讓人感到有趣非常。 君主未嫁之前,對神巫一向不甚熱心,每逢祭禮總是敷衍對付的。可自從為了人婦,她卻像是愈發上了心,四時祭祀祝禱從無違逆,廟中供奉也從不馬虎。 便如這回。 我守在角落裡,看著她在女媧前跪拜行禮。只見她面容肅穆,口中低低念禱,專心非常。 「靈遨遊九霄,可聞耶?」待獻上祭禮,君主起身望著廟中神主,好一會,低低地說。 我也看向那柏木雕作的女媧,少頃,頷首道:「靈雖遨遊,必可聞。」 君主回頭看看我,抿唇不語。 或許真是積誠所致,也或許是神靈受了許多供饗,便終會有動容一日。當君主得孕之事傳出後,家中人人喜笑顏開,似乎天都亮了。 邑君彼時正在鎬京,得信之後,立即趕了回來。相見時,君主頰邊的笑意漾著許久未見的燦爛。 「夫人氣色周正,必得世子。」侍母肯定地說。 當日,我得了整整一石黍米。 「你拜一次神可抵得我做一年。」庖弗咋舌道。 我看著這平生得到的最大賞賜,卻覺得說不出什麼話來,只有唇邊的一絲苦笑,久久不去…… 光陰過得飛快,家人們依舊為各種家務勞碌的時候,君主的身體也日益明顯。 歲末隆冬之際,君主在豐產下一子,母嬰平安。 三月後,邑君為世子行名子禮,取名輿。 §卷四 鹿鳴 番外:一窩孔雀的故事1 世界熱烘烘的。 我感覺到脖子和身上起了黏膩的汗氣,身上似乎被什麼箍著,沉沉的。 迷糊中,我挪了挪,朝另一側的清涼轉過身去 不想行動異常艱難。剛離開少許,那熱力卻又貼到了我的背上,我再挪,它再繼續跟了過來。 心頭一陣惱。 我嘟噥一聲,動動手,想推開身上的桎梏。 正在此時,一個長長的呼吸在身後的胸腔震盪,低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做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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