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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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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驚,隨眾人去看,只見城門處,幾十個人奮力地抵著,外面,像是有什麼龐然大物在一下一下地猛叩。已經殘破不堪的城門被撞得搖搖欲墜,連帶著上面的土也紛紛落下,城頭好像隨時會崩塌下來。 人們死死地守住,甚至不少婦女也趕了來,齊力抵擋。 我奔上城頭,頂著草垛往下面望去,頓時驚呆。 城門前,一段約兩人才能合抱的巨木,由近百夷人抬著,吆喝著,往城門上撞,一下一下,城牆在腳底輕顫。 「當心!」身旁猛地一聲大喝,未及反應,我突然被一股力量拉到雉堞下。 我驚魂未定,只見剛才站著的地方,一支石矢釘在地上,尾羽猶自顫動。 身旁,燮坐在地上,微喘著氣,手緊緊地拽著我的臂膀,臉色鐵青:「為何來此?!」 我剛要開口,卻聽到不遠處有人興奮地高聲喊起來:「援師!」 我和燮皆是一怔,趕緊從地上起來。 日光灼灼,從垛口望去,道路的盡頭,十余乘兵車正馳來,後面,塵土漫起,跟著長長的徙兵隊伍,干戈密密麻麻。 城牆上的人都歡呼起來。 邑外,東夷人一陣忙亂,他們停止了進攻,鼓聲大作,掉轉矛頭,對向車兵的方向。 隊伍快速地前來,臨到陣前時,領頭車上一聲鼓響,車兵忽然分作幾隊,往不同的方向沖入夷人之中。 我望著眼前的戰場,眼睛一瞬不離。 主車上,鼓聲厚實宏亮,幾隊車兵在它的指揮下,不斷地變換,左沖右突,將東夷人的陣列分割開來。 東夷人似乎一下亂了套,金石錚錚相撞,兵車所過之處,哀號遍起,血色一片。 衝殺一陣之後,東夷人再也抵抗不住,鼓聲停息,紛紛丟下武器向後奔逃。 喊殺聲起,原野那邊,幾百鄉人擋住了去路,主車上鼓聲大作,徙兵們也趕了上去,東夷人哭喊著,到處是伏地乞降的人。 眼見得勝已是定局,邑內的人們歡聲雷動。留下清理戰場的人,幾隊車兵重新又彙集作一處,在主車的引領下朝邑中開來。城門被緩緩打開,鄉人和兵士們把東夷人留下的巨木搬走,讓出道路。 我看向主車上那幾人。禦者身後,甲首持弓,參乘執戈,一人白衣皮弁,身形挺拔頎長,傲然地站在他們之間。 塵霧在陽光下漸漸散去,待那人的輪廓在眼前清晰起來,我愣住——那是姬輿。不敢相信地眨眨眼睛,再看,姬輿的面容更加真切地映入眼簾。 我睜大眼睛,他不是在成周嗎?怎麼會站在虢國的兵車上? 轉頭,不期然地對上燮的眼睛,他注視著我,目光中似有情緒,卻一語不發。 我怔住。 人們高興地到城下去迎接援師,紛紛從我們身旁跑過。 燮的手仍然握在我的臂上,他看了看,緩緩鬆開。 「下去看吧。」他說。 我移開目光,點了點頭。 剛轉身要走,腳下像是踢到了什麼東西,發出一聲磬響。我低頭看去,卻見丘給我裝玉的小口袋不知什麼時候跌了出來,正在腳下。 我忙將它拾起,拍乾淨,打開檢查一遍,發現玉韘和別的小玩意都在,卻獨獨不見了鳳形佩。再往地上看去,我愣了愣,燮正彎腰從走道上撿起一個小小的包裹,表面被人踩得髒兮兮的,正是鳳形佩。 心中一驚,我把它拿過來,小心地打開。 絹帕中,瑩玉潔白,鳳形佩光澤華美,已經斷作了兩半。 我呆呆地看著掌中的碎片,一動不動。 一雙手伸過來,修長的手指將兩片玉輕輕拿起,燮看著鳳形佩,將它拼合。鳳形佩似乎又便成了一個整體,看不到一絲裂縫,兩半玉色卻各不相同,似在隱隱地提示著斷口的存在。 燮的手鬆開,鳳形佩重又分為兩半。 一切都過往不復。 眼睛麻麻地酸澀,我抬頭望著燮,他的雙眸深邃,嘴唇緊抿著。那面容忽而模糊起來,只餘眉間的一抹痛色沉入心間。 「姮!」觪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我深吸一口氣,回頭望去,觪向我快步走來。 見到燮,他愣了愣,見禮道:「晉侯。」 「太子。」燮還禮。 「姮,」他看向我,說:「隨為兄到城下。」語氣中不掩興奮。 我望向燮,他神色已經回復鎮定,默默地注視著我。 「叨擾晉侯。」觪向燮略一欠身,拉著我向後走,步子極快,我踉蹌了幾下。 走下階梯時,我向後望去,那抹身影仍定定地站在原處,突然,臺階一擋,消失不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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