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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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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手落在肩上,觪看著我,安慰道:「姮,這些事晉侯經歷多了,無須擔心。」 我默然,點點頭,繼續將目光追逐那抹身影,任著心不停地地突撞,一言不發。 觪的預見總是對的。 半個時辰不到,燮回來了,糧車上空空如也。邑君及眾人大喜,圍上前向他揖禮:「國君辛勞!」 「幸不辱命。」燮淡笑著從戎車上下來。 我快步地走近前去,睜大眼睛地看,只見他身上毫髮無傷,頃刻間,心終於松下來。自己剛才的剛才的擔憂已經上升到了恐懼,現在才敢思考,如果燮真出了什麼事,自己會怎麼樣……長長地舒下一口氣,我禁不住笑意盈盈。 燮與眾人見過禮,將眼睛朝旁邊掃了掃,看到我,一頓。四目相對,他的目光溫和,唇邊噙起深深的笑容。 我望著他,卻是一怔。 分手之後,他第一次這般對我笑。正如那時在雒水邊,明月淺照,呢喃如柔風般縈繞在耳邊……經歷了一番曲折的心路,如今再見,只覺熟悉依舊,仍然像月華般美好…… 城牆上邑宰來報,東夷人往回撤去了。眾人一聽,又是大喜。 「此番若得脫、脫險,當為國君及公、公女之功!」虢子笑道。 「正是。」邑君贊道:「晉侯為武王之孫、齊侯之婿,而公女為大禹之後、梓伯之婦,皆當世之嘉人也!」 笑意在臉上微微凝住。 眾人在旁邊說著笑著,「齊侯之婿」,「梓伯之婦」,讚美之詞不絕於耳,只覺響亮得異常。朝燮看去,他也看著我,臉上仍在淡笑,眼眸卻似深沉無底。 我垂下眼簾,道:「晉侯才智出眾,姮不敢居功。」 燮沒有說話。 「公女過謙。」好一會,只聽他淡淡地說道。 東夷人退回之後,再也沒有聽到他們擊鼓呼喝,卻吵吵嚷嚷的,似乎熱鬧得很。 計策奏效,大家都松了一口氣,一邊繼續密切地監視東夷人動向,一邊安排邑中眾人輪換休息。 然而,事情也並沒有就這樣輕鬆地過去。 將要天亮的時候,我在瞌睡中被人叫醒,說是東夷人開始攻城了。 我一驚,忙跑去看。 邑中已是紛亂一片,詢問之下,我得知,周邊的鄉邑派了鄉人來救援,東夷人再次被驚動,於是不再拖後,立即開始了攻城。 城頭上,只見箭矢如蝗,雨點般地砸下,東夷人朝城牆湧來,喧囂聲震天。在箭雨的掩護下,他們將長長的木杆架到城頭,不斷地向上攀爬;又有許多人抬著粗重的樹幹,猛力地撞擊城門,想把它捶開。 城牆上的兵士舉著簡易的盾牌,一次次地把架上來的木杆掀翻,與爬上來的東夷人拼殺。城門處,鄉人們將所有的農具都集中了起來,死死地抵在門上。為了得到木材,人們甚至將房頂也拆了下來,到處只剩光禿禿的牆。 有人來援,邑中的民眾也是士氣高漲。 所有的人都發動了起來,鄉人中能下地做活的男子,都去了守城牆;剩下的老弱婦孺也幫著分擔修補武器、傳遞消息等雜務,還有人頂著草垛到城牆邊拾取夷人射來的箭矢;甚至衛佼和宅中的夫人侍婢們也沒閑著,被我動員了去照看傷者。 除了糧食,東夷人的準備相當充足,人一撥一撥地換著攻城,不知疲倦一般。濱邑的城牆尚算結實,鄉人和兵士人數雖少,但憑著城牆死守,又加上邑外來援的鄉人不斷襲擊,東夷人的力量被分散了些,他們攻勢雖猛,卻很長時間都沒有得到進展。 雙方相持間,天不覺已經大亮,太陽漸漸升上了天空。 拼殺了兩個時辰,邑外夷人的呼喝聲還是一陣一陣的,絲毫沒有減弱。 城牆上扶下來的傷員越來越多,包紮止血的布條也快用盡了。我看著草棚下滿滿的人,心中的擔憂不斷加劇,只盼援師快點到來。 旁邊有人「啊」地叫了一聲,我看去,只見衛佼蹲在地上在給一名頭部受傷的鄉人包紮,大概碰到了傷口,鄉人痛呼出聲。 衛佼忙停住,一臉歉意,對他說:「可是很疼?」 鄉人臉上通紅,小聲說:「無事,有勞夫人。」 衛佼頷首,小心翼翼地給他包好,站起身。她遇到我的目光,愣了一下。 我走過去,看著她笑了笑:「佼可累了?」忙了許久,她手上和袖邊被血漬弄髒了,鬢邊的頭髮也稍有些淩亂。 衛佼微笑:「並不十分累。」說著,她望向天空,眉間浮起一絲憂色:「已是巳時了。」 「嗯。」我答應了一聲。停了一會,我看看她,說:「援師很快就要來了。」 「然也。」衛佼牽起嘴角。 也許是心裡都什麼明白,話音落下,兩人誰也沒有開口。 我看向城頭,熱力融融的日頭下,叫喊聲仍盛,不斷有箭矢在空中落下來,砸在頭頂厚厚的茅草上。東夷人進攻之後,觪和燮便去了城牆上指揮,不知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姮可是擔心太子?」過了一會,衛佼問道。我回頭,只見她目光關切地看著我。 「嗯。」我說。 衛佼抿抿唇,輕聲說:「太子是好人,又英武沉著,必無事。」 我一愣,道:「佼這麼想?」 衛佼點頭:「然。」 我笑笑,沒有說話。要是觪聽到,不知他感想如何…… 突然,外面「轟」地傳來一聲巨響。 我和衛佼一驚,棚下眾人面面相覷。 沒多久,又是一聲,像是什麼又重又實地撞在一起。草棚似乎也微震了震,不遠處,城牆上有夯土「嘩」地掉落下來,邑君最小的兒子嚇得在侍姆的懷中「哇」地大哭。 「城門!城門!」有人大聲地叫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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