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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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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瞬間定住,看向我。 我懇切地望著他。 姬輿緊繃著臉,眸光複雜不定。相視了好一會,他移開眼,冷冷地掃了掃杼,面上仍帶著餘怒,將目光撇向一邊。 我轉向杼。 四目相對,他沒有說話,臉上紅潮仍盛,只將一雙眼睛注視著我。 「公子,」定了定心神,我開口:「公子錯怪了虎臣。」 杼臉色變了變。 「公子且聽姮說完,」我接著道:「虎臣昨日搶婚,乃事出有因,其中曲折姮不便細述。至於晉侯,」我看著一臉訝然的他,輕聲說:「公子,上回在辟雍,姮已與他廢去婚約。」 杼震驚的看著我,一臉不可置信。 我解釋道:「彼時,姮心緒煩亂,不願向人提起,故而未告知公子。今日誤會,錯全在姮一人,與虎臣實無干係。」 杼定在原地,半晌沒有說話。 「為何廢去婚約?」良久,他問。 一抹悵然浮上心頭,我苦澀地笑了笑,道:「我二人各有堅持,無法顧全彼此。」 杼看著我,眼中情緒不定,似懂非懂。稍頃,他緩緩點頭:「如此。」過了一會,他看向候在路邊的車馬侍從,又看向我,問:「公女現下便要返國?」 我答道:「國中有事,兄長命姮即返。」 他沉吟片刻,道:「杞國路途長遠,公女保重。」 我莞爾,道:「多謝公子。」 杼不語,稍頃,瞥瞥姬輿,道:「得罪。」聲音硬梆梆的。 姬輿面無表情,昂著頭,略一頷首。 杼沒再說什麼,與我行下一禮,轉身上馬而去。 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揚塵中,我注目著,思緒仍徘徊在剛才的對話中。沒想到消息竟傳得這樣快,大概燮那邊不久也會知道了吧…… 無聲地歎下一口氣,我回頭,卻發現姬輿正在一旁看著我,若有所思。 我抿了抿唇,對他說:「公子杼一向敬愛兄長,又為人忠直,衝撞之處,輿勿往心裡去。」 姬輿微微點了點頭。 心情有些沉,我移開目光,望向周道邊綠草如茵的野地不語。 「姮。」姬輿低低地開口。 「嗯?」我回頭。 只見他凝視著我,面上有些遲疑,問道:「你堅持何事?」 我怔了怔。 他雙眼盯著我,一瞬不移。 我沉默片刻,輕輕地說:「我不願他娶媵。」 一陣大風自原野中吹來,路旁的大樹嘩嘩作響,裳上環佩叮叮輕撞。 姬輿仍舊看著我,眸光深邃。 太陽漸漸往中天升去,路上的車馬行人越來越多,喧囂不止。姬輿沒有再繼續問下去,他抬頭望瞭望天空,對我說:「時辰不早,杞國事急,儘快趕路為好。」 我頷首:「然也。」 姬輿重新將馬牽起,和我一起往眾人那邊走去。他看著我登車,又同侍從及使者交代了幾句之後,走到車前,對我溫聲道:「一路保重。」 我點了點頭。 姬輿沒有說話,星眸中柔光氳氳。 好一會,他向旁邊讓開,禦人揚鞭一響,馬車又碌碌地跑動起來。我探頭向後望去,姬輿還站在原地,視線相遇,他漾起笑意,居然朝我擺了擺手。 我扶在車帷上,愣住…… *** 連續幾天趕路之後,四月中旬之前,我終於見到了杞國廣袤的田野。陽光下,莊稼在平原的和風中如海面一樣起伏,深深呼吸一口,心脾間滿是熟悉的芬芳。 我望向茫茫的地平線,心中惴惴,不知母親到底怎麼樣了。使者早已走先一步往宮中報信,想來很快就會有人前來迎接。 果然,沒過多久,前方的路上出現一撥人馬,正向這邊過來,其中還有輛車。待他們靠近,我詫然,那車子由駟馬拉著,上面的人分明是觪! 「姮。」與王姒的使者見過禮後,走到我面前,露出一臉燦爛的笑容。 「阿兄。」我微笑道,見到他,胸中一下開解不少。 觪將我上下打量一陣,笑意斂起少許,微微皺眉,道:「怎麼瘦了?」 我沒有回答,面帶憂色地問他:「母親現下如何?」 「嗯?」觪目光閃了閃,隨即一臉凝重,歎了口氣,道:「說來話長。」 我心中一黯。 他對我說:「姮不若與為兄同車,聽為兄細細道來。」 我沉重地點了點頭,一起坐到他的車上。 觪命令啟程,所有人馬重新歸位,沿著大路繼續向前。 「母親到底為何又犯了病?醫師怎麼說?」車子的搖晃中,我迫不及待地問。 「姮,」觪仍鎖著眉頭:「有件事為兄須告知與你。」 我看著他,心緊張地撲撲直跳,手心攥出了冷汗。 觪眨了眨眼:「母親並未得病。」 「嗯?」我懵住。 車輪軋在土路上,不停地響,田野中嘰嘰喳喳地飛起一群麻雀。 我睜大了眼睛,說:「那……信?使者?」 觪挑了挑眉:「那是詐太后的。」 我無語。 看看四周,皆是觪身邊的侍衛。王姒的人被擋在了幾重人牆之後,我們的話他們聽不到。我長長地舒下一口氣,先不計較他欺騙感情,至少心懸了幾天,現在終於可以放下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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