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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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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熊勇問我:「姮與虎臣輿相熟?」 我看看他,答道:「並不十分熟,虎臣輿與姮兄長乃至交,方才碰巧遇著了。」 熊勇點頭,道:「原來如此。」 我奇怪地問他:「勇到這苑中來,只為替王姬找姮?」 熊勇目光有些躲閃,道:「然也。獻祭後,勇隨杼與公明去見王姬,她正說要遣人找姮,勇便來了。」 我挑挑眉,不說話,堂堂楚國太子這麼熱心替人跑腿? 熊勇見我目光疑惑,臉上微微泛起窘色,歎了口氣,苦笑道:「其實不全是,說與姮知也無妨。之前,公明為那弋射之事,好生取笑了一番,勇恐他又在王姬前說起,故而借此離開。」 我了然。不過,熊勇這種鬱鬱的表情倒是第一次見,想起公明伶牙俐齒數落他的樣子,不禁覺得有些同情。我看向熊勇,安慰道:「三弋四鴻,常人已是不可為,勇不必覺得掃興。」 「嗯?」熊勇眼睛一亮,看著我,笑容再度燦爛起來,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得意洋洋地說:「姮此言甚是!勇也這麼想。除了虎臣輿,勇還是那天下第一。」 我哂笑無語。 剛出後苑,熊勇說他想到別處去,自己先走了。我回到席上,諸姬正悠閒地談笑,卻沒看到杼和公明。 見我回來,王姬瑗一臉神秘地笑:「公女離開這許久,可錯過了好事。」 我好奇地問她:「什麼好事。」 王姬瑗還是笑,卻不回答,岔開話說:「方才杼和公明曾來過,才說上幾句話,卻又被天子召去了,如今無事,祭禮已畢,公女隨我往鐘室如何?」 鐘室?我想了想,反正接下來也無事可做,微笑應道:「諾。」 *** 木槌擊在青銅上,「當」的一聲,哼鳴不絕。鐘室內,王姬瑗信手敲著架上的幾枚編鐘,無章無法,不成曲調。 室內光線不大好。我坐在席上,朝外面望去,只見天色不再晴朗,漸漸地變得有些黯淡。 春夏之交,天氣變得讓人捉摸不透,時晴時雨。 擺弄了一會,王姬瑗放下木槌,百無聊賴地在我旁邊坐下。 我問她:「王姬可是在等候晉國二位公子?」 王姬瑗點點頭:「是。」說完,她看向我,忽而一笑:「也不全是。」目光中滿是曖昧,與那天她問起鳳形佩的時候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笑笑,知道她不會繼續往下說,也不追問。 「他們也該來了……」王姬瑗喃喃道,像是在想著什麼,將目光在鐘室內四處遛。突然,她問我:「公女不是也會鼓瑟?」 我頷首,道:「只會些毛皮。」 王姬瑗一笑,指著鐘室一角的瑟說:「公女可願為我撫上一曲?」 我愣了愣,答道:「自然願意。」起身走到那邊,將瑟移過來。 我坐在瑟前,取出手帕,往弦上拂了拂,並沒有什麼灰塵,試了幾個音,通透純淨,想來是經常有樂師打理的。 「王姬想聽什麼?」我問。 王姬瑗想了想,說:「公女隨意,宮中雅樂,我都是熟了的,不聽也罷。」 我看著瑟上的根根絲弦,想起以前的箏,心中一熱,移動弦柱,調了調音調,雙手緩緩撥動,彈起了一支楊柳青。 十指下,琴聲淙淙,嫋嫋餘韻在耳邊纏繞。這首小曲是我無意中聽來的,覺得它很優美,常常在箏上信手彈起。 簡簡單單的幾句,曾經那麼的熟悉,淌在心中,無比的親切。 空氣中似有某種記憶中的味道。 我看著雙手下顫動的弦。 那時,自己的手指也這樣撥弄,箏音委婉流動,對面的沙發上,思琮坐在那裡,靜靜地看書。 彈完一曲,我抬頭,正遇上思琮柔和的目光,相視一笑,繼續做各自手上的事。 記憶中,一切都那樣清晰,似乎就在昨天,卻又遙不可及。 最後一個音漸漸散去,四周杳然無聲。 光線不知什麼時候變得更加暗了,我回頭望去,卻發現門口正立著一人,背著天光,看不清面容。 我雙眼微微眯起,詫異地看著他向我走來。 微風從室外拂入,淡淡的麝香縈繞在鼻尖。我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那熟悉的身影和臉龐越發清晰,深深映入我的心底。 「姮。」燮站在我面前,含著淡淡的微笑,溫柔地注視著我。 §卷二 鐘室 四目相對,我定定地望著他,有些懵然。 雖然一直渴望見他,但我萬萬沒想到他會這樣突然地出現,一點準備也沒有。 「……別擋著!」 「哎,你踩著我裳角了……」 門口傳來一陣低低的爭吵聲,打破了室中的安靜。 我和燮回神,朝那邊望去。只見王姬瑗不知什麼時候走了出去,正和杼與公明兩個躲在門邊,伸著腦袋往裡面偷看。見我們發覺,那三人滯了滯,面上訕訕地笑。 公明率先反應過來,他清了清嗓子,對旁邊王姬瑗說:「瑗方才不是說想去看驘獸?」 「驘獸?」王姬瑗一臉不解地望向公明,似是收到眼色,一臉大悟,忙答道:「哦……確是驘獸!」接著,她轉向杼,熱情相邀:「杼也同往觀之如何?」 杼面色微紅,一聽,立刻點頭:「甚好!」說著,偷眼瞥瞥我們,隨著滿面嘻笑的王姬瑗和公明快步離開了。 笑聲在門外漸漸消失,室中一片寂靜,只能感覺到自己淺淺的呼吸聲。 我重新抬頭望向燮,仍有些不敢相信。 燮在我身旁坐下,注視著猶自發怔的我,笑笑,伸手點點我的鼻子:「如何不說話?」他的聲音低低的,帶些磁性,目光清亮溫柔。 溫熱的氣息拂面而來,心中泛起層層漣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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