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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這是什麼邏輯?!覺得她目光不善,我向後退退,皺眉道:「姊姊說的什麼?之前壞了姐姐擇婿之事,姮實屬無意,姊姊若怪,姮甘願受責;可天子與虎臣輿,當時他們停留不過兩日,姊姊求遇不得,難道竟也要歸咎於姮?」

  姝冷笑起來:「好個實屬無意!姮風采絕世,向來受眾人矚目,當然實屬無意!我聞秋祭覲見之時,除你母親外,眾多女眷中,天子單單召見了你;在城樓送行之時,又與虎臣輿相視一笑,何其風光!你口說無意,卻百般勾引,當旁人是瞎子看不見嗎?」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她在胡說什麼?!

  姝卻絲毫不容辯白,大聲說:「所有該是我的東西,你都來爭搶!連婚姻也不放過!如今,你將去王畿,而我卻要媵給那年近三十卻依然口吃的虢子!就憑你是嫡女?蒼天何其謬也!」說著,她步步逼近,臉上激動得泛紅,眼中閃著狂怒的厲光。

  我不斷地向後退去,突然,腰間一抵,這才發現已經觸到了台邊的木欄,退無可退了。初春的寒風掠過頸後,一陣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姝看了一眼台下,盯著我的眼睛,忽而笑道:「姮方才可是說甘願受責?」說著,猛地將雙手放到我脖子上,向前用勁,死死掐住。

  「姝!」我驚恐地抓住她的手腕想掰開,卻完全不夠勁;雙腿亂蹬,身體劇烈地掙扎,卻只使得自己更快地後倒去。

  「姮可是怕了?」那笑容漸漸化作猙獰,手上力道漸深。

  我想呼救卻喊不出來,喉嚨被掐住,幾欲窒息。恐懼化為絕望,我本能地將雙手攀住欄杆,頂住身體,抬起右腳,拼盡最後的力氣,向前狠狠蹬去!

  §卷二 臨行

  「啊!」姝痛呼一聲,雙手鬆開,向後仰倒在地上。

  危險終於解除,感覺到新鮮冷冽的空氣湧入肺中,我抓著欄杆,喉嚨火辣辣地疼,不住地咳嗽,渾身軟軟地靠在欄杆上,止不住地發顫。

  姝抱著被踢中的左腿,驚怒的看向我,滿臉的不敢相信。

  我毫不示弱,雙手握得死死的,戒備地瞪著她。

  「哼!」對峙許久,姝冷哼一聲,以手支地,緩緩起身。她高昂著頭,居高臨下地盯著我,仍不掩目中的灼灼恨意。

  此時,台下隱隱地傳來人語聲。幾個巡護林苑的囿人說著話經過,其中一兩人還朝臺上望瞭望。

  姝稍稍收起怒色,過了一會,她忽而一笑,道:「姮不必驚惶,姊姊還未惡毒至手弑胞妹。」

  我喘著氣,一手護住脖子,朝她怒目而視。

  「不過,」她的笑容漸漸斂起,直視著我,一字一句地說:「你切勿高興太早,別以為我不知道,此去虢國,原本定的是你。」說著,語調漸漸低沉,刀鋒隱隱:「今日所說的話,所行之事,權且記住,來日必當奉還。知道了?」說完,她傲然看了我一眼,提起裙裾,微跛地從臺上走下。

  我倚在欄杆上,看著她離去,一動不動。直到她的背影在視線可及處消失,我才覺得身上真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一下子滑坐在地上。

  腦中漸漸回復清明,我猛地站起身,一路跑下高臺,好像後面有什麼東西在追趕自己似的,向宮中發足狂奔。

  「姮?」母親見我衣冠淩亂地跑回來,大吃一驚。

  看到母親,剛才壓抑在心裡的恐慌和委屈再也控制不住,一股腦地化作淚水,全湧了出來。我撲進母親懷中,緊緊地摟住她,放聲大哭。

  母親又驚又疑,柔聲安慰,問我到底怎麼回事,我卻只顧哭泣發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現在回想起當時的情形,心中仍涼颼颼的,一身冷汗。

  剛才在那高臺上面,光天化日之下,她竟真的想要置我於死地嗎?那怨毒的目光,鐵鉗一般的雙手,像要把我撕碎一樣,至今仍歷歷在目,感同身受。

  母親緊張地扶住我的雙臂,仔細地看我,當她的目光從臉上往下移時,猛地收住,神色大變:「姮,這淤傷何人所為?」

  淤傷?我摸摸脖頸,上面並沒有什麼感覺,大概是剛才姝留下的掐痕。

  「姮?」母親急道。

  我努力地平復下抽泣,抬起頭,說:「是姝……」

  「姝?!」母親一聽,勃然大怒。

  「母親,」我拉住她的手,望著她,道:「姝說,媵去虢國的本該是我。」

  母親頓住,眼中厲色微微收起,看著我:「姝這麼對你說?」

  我點頭。

  母親的臉色平靜了一些,唇邊卻掛起一絲冷笑,道:「不假。」

  果然是這樣。

  她將旁人打發走,拉著我在榻上坐下,繼續道:「婉當年嫁去虢國,其母雖早亡,卻因是你君父元配,婉仍冠以嫡女名號。如今,婉薨逝,虢國竟以此為由,要你君父再以一嫡女補媵。杞國嫡女唯你一人,你君父自是不舍,商權之下,便定下了姝。」

  原來如此,我心歎,只怕這商權,母親出了不少力吧。到底還是因為我,難怪姝將所有的怒氣都撒在了我身上。

  母親用手指輕輕撫著我的脖子,憐惜地說:「不想她竟怨恨至此,竟對吾女下手。」

  我靠進母親懷裡,不說話,良久,問她:「母親打算如何處置?」

  母親撫摸的手停了停:「處置?姝乃待嫁之身,如何處置?」說著,輕輕地冷笑:「呵,倒是想得好……」

  她沒有說下去,轉而吩咐侍婢準備用具,溫柔地摟著我,帶我下去梳洗。

  從此,這件事母親再沒提過,接下來的兩天裡,她也再沒有讓我去苑中,但凡跨出宮門,後面必定跟著一堆的侍從。

  至於姝,直到出發,我都沒有再見過她,旁人也沒有提起。但是我聽世婦們說,陳媯因「多言失德」被禁足,三月不得踏出宮室,無論子女旁人,一律不得探視。

  母親的報復可謂狠厲。姝與陳媯感情最是親密,她兩個月後出嫁,陳媯這一禁足,母女二人大概這輩子都見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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